帝皇书(260)

韩烨望着帝梓元面上理所当然的不悦,露出一抹苦笑,“你……倒是直白。”

上完药,韩烨正欲将衣袍穿好,手腕却突然被帝梓元拉住,见她一眨不眨垂眼望向自己,韩烨咳嗽一声,不复刚才轻松,疑惑地唤:“梓元?”

帝梓元却没应,反而眼一眯,将衣袍一把拉下,瞬时韩烨整个上半身都空了出来,这气势不可谓不猛,韩烨一下子怔住。

这时,正巧端着补品的两个宫娥踏进殿内,瞧见自家殿下神色惊讶、靖安侯君一脸用强的模样,惊呼一声。见帝梓元和韩烨同时抬首望来,两人脸色红白交错,腾地跪倒在地。

“殿下恕罪,候君恕罪。”

这时候闯进来简直太不识相了,自家殿下想着这一日怕有十来年了。

韩烨默不作声,肃着脸。帝梓元眼一眯,遥遥朝两个宫娥抬了抬下巴,“出去,没有吩咐,不用进来了。”

两人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低着头小心翼翼将茶盅放下,飞一般退了出去,临跨出门的时候还极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

韩烨脸色一黑,正欲开口,哪知温热的触感落在了胸前,他低头,看到帝梓元胡乱碰的手,眼微微一沉,声音重了些,“梓元!”

帝梓元垂首,手在他胸前指了指,一本正经,“韩烨,上次我在化缘山就想问你了,你这里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伤?”

韩烨前几年在西北,身上落了不少伤,他循着帝梓元的手垂眼,瞥见伤口,来不及为刚才的胡思乱想尴尬,神情一变,漫不经心去扯衣袍,“在西北呆了几年,身上哪能不落个伤。”

帝梓元皱眉,“你去西北不过是这两三年的事,这伤至少落了七八年,那时候你在京城里养着,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韩烨胸口处有一道极深的刀痕,以帝梓元的眼力,一眼就瞧出这刀伤应是穿胸而过,至少休养了几月才见好。

见韩烨敛眉不语,她想了想,有几分明了,“我在晋南的时候听说你曾经被细作绑架出宫,禁卫军几日后才在京郊的破庙寻到了你,可是那次受的伤?”

韩烨颔首,帝梓元微有感慨,“你和温朔也算是缘分了,苑琴说是温朔碰巧救了受伤的你,才会被你带回东宫。若当初不出这事,他恐怕一世都是个乞儿,难得有如今的造化。”

“梓元,温朔他是……”韩烨突然开口,瞳色深沉,道:“是啊,温朔和我也算有缘。”

他看着帝梓元,话到嘴边忍了下来。烬言的身份不能说出口,父皇能容忍有梓元的帝家,但决不可能容忍烬言还活着,若父皇知道真相,只会让靖安侯府和他们姐弟处境堪忧。

帝梓元把韩烨的衣袍拉上来,目光在滑过他身上的各种剑伤刀伤的时候凝了凝,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以后多惜着命,这世上什么都能挽回,只有这个不成。”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淡淡的怅然。

世上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多,韩烨却知道,帝梓元是其中一个。当年一夕间帝家满门尽殁,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的感觉。

韩烨迎上她的目光,颔首,应道:“放心,我的命硬得很,怕是除了你,谁都收不走。”

帝梓元懒得和他贫嘴,端了桌上的血燕递到他手里。韩烨接过来,想起一事,道:“前几日你和安宁动手了?”

帝梓元挑眉,“怎么?你要为她出口气?告诉你,我可没留情,她脸上的伤估计到现在还没养好。”

韩烨叹了口气,“心里头舒坦了?”

帝梓元点头,“舒坦了。”她顿了顿,“怕是安宁没有舒坦。”

韩烨沉默下来,安宁把帝家的真相瞒了十年,梓元逼着她在仁德殿前指证嫡亲,这件事安宁不会怪梓元,可却不会原谅自己。她这个皇妹是生性豁达,却最重友情和亲情,怕是心底的疙瘩难以尽除。

“以后还有很长时间,总有一天,安宁会放下的。”韩烨缓缓道。

帝梓元叹了口气:“但愿吧。你既然没事,我就先回侯府了。”她说完,转身朝外走去,行了几步,突然顿足,回转身,望向韩烨,有些灼然:“韩烨,年节的那一晚,你在哪里?”

韩烨微微一怔,眼底似深沉似诧异,“那日我让温朔去了靖安侯府后就去宫里守岁了。”他迎上帝梓元的眼:“怎么?出了何事?”

帝梓元望他半晌,摇头,“无事,只是突然想起来,问问罢了。”说完打开房门,出了内殿。

门外的脚步声渐不可闻,韩烨倚在榻上,垂下眼,嘴角微微勾起。

“殿下,我姐就这么好?”半晌后,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揶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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