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出书版)(50)

祝鸳鸯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着她的梦想,识趣地并未多嘴。

恰逢此时,有侍女来报:“驸马请公主明日赴宴共赏花。”

清脆的声音生生打碎了少女的绮念,高阳公主从梦中醒来,抬眼望去,窗外远处亭里人影晃动,闪过半截青衣,正是房遗爱平日的打扮。这男人就连讨好女人都说不出句体贴话,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高阳公主想起这个从结婚初日就看不上的男人就直撇嘴,再对比辩机的风流温柔,她只恨不得驸马从来不曾存在,于是不耐烦道:“他有完没完?真是啰嗦多事,传话与他,明日我要去听佛会。”

盛唐公主多骄纵,高阳公主最得帝宠,又是下嫁,说话底气极足。

房遗爱的骨气却不太足,对她百依百顺,哪怕是绿云罩顶也装不知道。

高阳公主毫不顾忌含针带刺地往他心里扎。

侍女匆匆而去,片刻折返,再道:“驸马说,赏花会很是盛大,他的朋友和兄弟们皆有参加,公主已有半月未见驸马,万请公主明日赏面陪陪他。”

高阳公主有些不耐烦,她用蔻丹染红的指甲轻轻往桌面上敲了敲,笑问:“他的意思是,怪我这阵子冷落他?”

侍女连忙摇头,只道:“驸马只盼公主与他瑟琴……”

话音未落,随着高阳公主眉头轻皱,祝鸳鸯毫不犹豫地转身,重重一掌打去侍女脸上,就如打去驸马脸上,怒斥:“放肆!公主与驸马的私事何时轮到贱奴多嘴?!”

大唐皇室的公主们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开国有平阳公主娘子军珠玉在前,不管看起来多温柔贤淑的公主血统里都有几分父亲敢作敢为的彪悍,更何况是最受宠爱的高阳公主,男人不过是巴结讨好她的玩意,驸马不过是个臣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干涉她的行动?

“瑟琴?琴瑟?和鸣?让他先把书念通顺了再来和我说话!省得我总在姊妹面前丢人现眼!”高阳公主怒时仍笑,笑容中不带任何感情,笑得让人骨头发寒。

侍女怯怯发抖,磕头不已。

她知道公主骄横,怒时打杀几个下人实在不算大事,宫女在她心里的地位大约还没那只玉狮子的小狗重要,毕竟玉狮子独一无二,宫女要多少有多少。就算行事过了些,也顶多被宫里叫去训斥几句。

侍女趴在地上,磕了不知多少个头。

祝鸳鸯朝高阳公主使了个眼色。

高阳公主回头,见房遗爱站在凉亭外愣愣地看着自己,想起出嫁前父亲千叮万嘱要不骄不躁,给公公房玄龄留下几分薄面,于是深吸一口气,收敛了脾气。她见侍女已被打得面肿难看,磕得头破血流,终于气消,扭头吩咐:“听闻父皇身体不适,做女儿的正应祈福尽孝,赏花会不去了,过几日宫中讲经,我与他去陪父皇解解闷。”

侍女承蒙大赦,匆匆而去。

高阳公主见她走到门前,又出言唤回,吩咐:“我最近专心佛经,冷落驸马亦有不对,忽想起前阵子得了两个美婢,能歌善舞,让她们去陪驸马解解闷,以示贤惠。”

侍女连忙应下。

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沉闷,祝鸳鸯赶紧将话题带回公主喜欢的地方:“明日辩机大师讲经,公主可要梳个单刀髻?我记得上次公主梳单刀髻时,辩机大师多看了你好多眼呢,你开口问他佛可否爱人时,他的脸都红了。”

“他脸红的时候可真好看,”高阳公主瞬间又乐了,“明日我要梳个他从未见过的双环望仙髻,带上父皇新送我的珍珠串的孔雀珠花和红宝石桃花小步摇,配上石榴红绣牡丹的锦裙,定让他耳目一新。”

祝鸳鸯道:“就怕公主美貌把壁画上的飞天都给引下来了。”

“瞧你这张巧嘴。”高阳公主兴奋地构思许久,两人叽叽喳喳,至黄昏方定下装束,忽而她回头,看见祝鸳鸯在晚霞下有些平淡的容颜,像这样伶俐的侍女,莫非从未有过自己的喜恶和女孩子的情窦初开和浪漫幻想吗?高阳公主想着放在心尖尖上的辩机,好奇地问:“鸳鸯,你试过爱情的滋味吗?”

祝鸳鸯迟疑片刻,轻轻摇头,“婢子无福,”然后顺势,“敢问公主,爱情是什么滋味?”

侍女的愚蠢在意料之中,高阳公主并未多想,她想起自己幸福浪漫的爱情,忍不住炫耀:“大约就是那种求而不得,爱而不能,让人心心念念,让人发疯发狂,恨不得生死相随的感觉吧,你不知道,辩机大师那天对我说了好多好多话,他好温柔,好甜蜜……”

高阳公主将不能宣之于众的秘事发泄在小侍女头上,絮絮叨叨了许久。

祝鸳鸯讨好:“羡慕公主能得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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