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她的……难道是他绣得什么东西？

陶小乐转念又想，那个盒子看上去都积灰了，而且早先占逆麟看到济泓大师拿出来的时候分明是很意外的喜悦……难道是因为他本来以为这东西应该已经不在了吗？

占逆麟看着远处的渔火无语半晌，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旧照片。

陶小乐伸长脖子去看，照片上的俩人正是年轻时的占海与陶继理，他们勾肩搭背就像一对老友，照片的背景是在老屋的前面。

此刻，她看到占逆麟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一种自己从未见到过的……悲切的神态，仿若他与这故人之间，有着许多特殊的情感。

绝对……已不是“父子”可以概括。

陶小乐一怔，回想起方子洛对她说过的……占逆麟与占海，不是父子关系这么简单！

“有件事……一直来不及告诉你。”

所以……他是要把真相告诉了她吗？

陶小乐屏息以待。

占逆麟目光沉寂，身上那股深沉隐忍的气越加的浓。

“占海他……并不是我亲生父亲。”

“……”

哎？

“我亲生父母和占海同是息川人，但我并未见过他们，因为……他们走私毒品被抓，后来被判死刑。”

“那时只有占海肯收养我，把我带回息川，但这边都知道我父母不是好东西，所以对我也格外厌恶……”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任由他们欺负你啊。”陶小乐说话的同时流下眼泪。

多少的拳脚辱骂……多少的人格羞辱，多少孤单无望的黑夜，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让他独自一人默默忍受。

“我那时很自卑。”占逆麟将细碎的鬓发箍去耳后，“从小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活着还拖累老爸……所以他出门办事我也不愿跟着，宁愿一个人躲在镇上。”

往后长大成人，他就花出每一分精力去和这个世界的黑暗抗争，他执着于毒品侦破案，因为他想弥补，他想还债，他更想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

他，叫做占逆麟，他脚踏实地的，正义不屈的，曾经活在这个世间。

多好的男孩子，多好的占叔叔……

陶小乐哭得越加悲伤，“为什么我爸爸还要出卖占叔叔……如果非要说什么子还父债，那我要怎么还你这些！”

“占海”曾经是占逆麟生活在这里的唯一的温暖来源啊……

“你看……所以我不想告诉你。”占逆麟极其温柔的抱住陶小乐，不许她责怪自己，“非要这么说……你也早就还给我了。”

陶小乐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这么萌的姑娘，独一无二。”他用手擦着她面上交错的泪。

“除了萌……就是废柴……”陶小乐吸吸鼻子道。

占逆麟被她逗得无语。

陶小乐依旧很自责的靠在他的肩头。

“乐乐。”

“……嗯？”

“这世上除去你，再不会有人让我坚定到失控。”

他说完托起她的下巴，印下誓约般的一个吻。

“我们点灯吧。”

占逆麟让陶小乐在红纸条上写好心愿，用打火机点燃莲花灯中间的蜡烛，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将它们放入水中，随水流至未知的远方。

“希望伯伯、婶婶、济泓大师……希望我爱的和爱我的所有人都能够健健康康的，平安一生……”

“希望占叔叔和爸爸都能安息，不管活着的时候还有什么恩怨，就让它们过去吧……”

“还有第三个愿望……那是不能说的，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我已经许好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占逆麟从身后拥住蹲在河边絮絮叨叨的陶小乐。

莲瓣嫣红，寓意和满团圆，她不说……他当然也知道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两人的眼前是满目的流水浮灯，夏日夜色中的树枝，灯火远远近近。

许久的以后，当陶小乐独赏明月如勾时，三十里繁花开得正好。

院中的石椅让她想起从前有两位老友在这里笑谈，饮酒，下棋。

念着枫桥夜泊的少年后来姻缘美满，可惜盛大的喜宴会是怎样的光景她不曾得知。

她走过小镇里的青石板街，雨后长有青苔的地面潮湿。

终于一遍又一遍的记起今天，白发重来一梦中，依枕尝听半夜钟。

神赐予了这个夜晚……属于它的深沉。

“对了，我听说从小缺少母爱的男人会有很严重的恋母情结……”

占逆麟将陶小乐打量了一下，眼神像在说“看来我完全没有”。

“说明占海叔叔一定很疼你，他又当爹又当妈的。”

占大神叹口气，“显然我照顾他比较多，男人一喝酒就糊里糊涂。”

“对哦……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记得那天……逆麟哥哥你哭了！我还跟在你后头，后来你去问占叔叔和我爸，什么‘为什么它变大了’……结果那两个人在喝酒，根本没搭理你！哎呀……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