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110)

吴夫人将紫萱拉到跟前,拿了帕子亲手给她擦泪,放柔了声音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又道:“你是我们梅家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来的长媳,活着在世,在梅家人人需尊称你一句‘大奶奶’,你生是梅家的人,死了也要埋进梅家祖坟,跟远哥儿同一个棺椁里躺着,还有哪个狐媚魇道的小娼妇能压得过你一头去?若真有这样没脸的淫妇,你便像今日这般狠狠的打,看哪个敢乱说一句,敢乱弹你一个手指头!”

崔雪萍听见这一番话气得浑身乱站,紫萱听了愈发撑不住哭了。吴夫人叹一口气,不断摩挲着紫萱的手,低头又瞧见崔雪萍委屈之状,气自是不打一处来,高声喝道:“人呢?人都哪儿去了?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不成?还不快将这没脸的小贱人打出去!”

立时从旁边出来几个婆子,拖着崔雪萍便往外走。梅书远见了面露不忍之色,不由向前走了两步,吴夫人见了咬牙道:“你今日非要气死我不成?是不是要我们娘儿几个都离了你,你便快活了?”

梅书远虽记挂着崔雪萍,但更重一个“孝”字,听吴夫人这般一说,立时垂首道:“儿子不敢,儿子惹了母亲生气,是大大的不该。”说着便跪了下来。

吴夫人道:“你如今是成了家的人了,从今往后,不准再去见那淫妇,若是我再有什么风闻,便要叫那贱人知道知道手段,你可听清楚了?”

婉玉见梅书远眉头紧锁,怕将事情闹僵起来,忙道:“嫂嫂受了委屈,又在风地里站了这么久,怕是要好好歇歇,这儿离我住的绮英阁近,不如咱们先过去罢。”

吴夫人也觉得乏了,瞪了梅书远一眼,拉了紫萱跟着婉玉去了,在绮英阁里又对紫萱百般安慰了一番,看紫萱好了些,便道:“媳妇儿你今日虽受了委屈,但在下人面前也未免太不给远哥儿脸面了,这要传扬出去,远哥儿落个‘惧内’的名号,你脸上也不好看不是?男人年少轻狂时都会办几件错事,关起门来说就是了,如今你嫁进来就是梅家的人,闹得满城风雨,梅家颜面无光,也同样是你颜面上无光了。”

紫萱听完站起身行礼道:“媳妇儿知错了。”

吴夫人拍了拍紫萱的手,看婉玉对她使眼色,便道:“闹了半日我也乏了,你们姑嫂好好说话儿,我先回去了。”婉玉和紫萱连忙起身相送,待房中只剩下她二人,婉玉命小丫头打水给紫萱洗脸,又命怡人端茶来吃,亲手给紫萱梳了个头。

紫萱自坐在床上赌气,婉玉见了便拉了她的手道:“嫂嫂莫要气了,是那淫妇挑唆,嫂嫂若气坏了自己,岂不是让她得意了。”

紫萱道:“出阁之前我娘也跟我说过,这世家里的公子都保不齐三妻四妾,我爹也是有两个姨娘的,可……可我这才成亲几日,小娼妇竟寻到家里来了!枉费在书院的时候我还觉得她是个好的!勾引爷们儿的下作种子!”说完想起梅书远,又是伤心,眼眶忍不住又红了,道:“你那糊涂的哥哥也净跟着说浑话,刺得人心疼……”

婉玉安慰了几句,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低声讲了,说完忍不住抿着嘴笑道:“其实今日看你打她,我心里不知多畅快呢!”

紫萱直听得瞠目结舌,缓过神来啐了一口道:“真真儿是个下三滥,方才我还是打得轻了!”说完又伤心道:“你哥哥是怎么读的圣贤书,亏得还是个进士出身,竟连这点子事情都看不透,我原看他品貌都是好的,想不到是个呆子。”

婉玉哭笑不得,道:“方才你也瞧见了,那崔雪萍贯是会做戏,哥哥万事都想得通达,唯栽在这桩事上。他又肯担当,只觉是自己对不住人家姑娘,千方百计要弥补罢了,偏生对方还是个黑了心的恶妇,不拿捏他才怪。”

紫萱道:“罢了,也不瞒着妹妹,其实和你家这桩亲事我当初知道也是极欢喜的……你可知我为何不住京城偏要住到柳家我姐姐处?因京城里有个包衣副护军参领的儿子非要与我结亲呢,还派了媒人去,他那儿子惯是个吃喝嫖赌的浪荡子,我爹娘只以我年纪小为由驳了,但他家又攀上王爷家的势力,爹娘怕得罪他,又怕这事再提起来,这才让我到姐姐家住段日子,盼着时间一长他家也就忘了。”说到此处,紫萱脸红了一红,道:“后来你们梅家又来提亲,官位就压了参领不止一头,又听说你哥哥是个读书上进有官职的人,我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马上就应了,爹爹托了人,特特将消息放到宫里头去,让太后和皇上主了这事,我以为自己日后便算有了好归宿,谁想又忽然冒出个劳什子的崔雪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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