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37)

杨昊之对柯颖思却有真情,这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常常一处玩耍,在年龄相当的女孩儿中,除却入宫的柳婧玉,唯有柯颖思的容貌最为标致,且她为人伶俐,会说话,又会看眼色,更有一番风流妖俏之态,杨昊之自然便上了心。两人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杨昊之又生得英俊倜傥,柯颖思不免动了春心。这一来二去,两人不免有了瓜田李下之实,更是许下海誓山盟,这一生非卿不可。杨昊之曾在其父杨峥面前稍微露出点意思,可杨峥却道柯颖思是庶女儿,柯家也不复当年声势,更命杨昊之娶梅莲英为妻。杨昊之不敢违抗父命,心里既嫌弃梅莲英是个瘸子且容貌不美,又叹惋跟柯颖思有缘无分,成亲后仍不能忘记旧情,二人时常幽会,直至柯颖思嫁人。

可谁想到后来,柯颖思竟成了寡妇。杨昊之本想着将柯颖思纳为二房,但梅莲英却是极有手段的厉害角色,连他原先几个通房丫头都被梅莲英借了各种名目打发出去了,而纳二房之事,他每每提及,亦被梅莲英三言两语打发掉。因杨家如今要事事要仰仗梅家,他也只好将话忍了下来,而柯颖思却等不得,跑去哀求梅莲英,又跪了半日,梅莲英只坐着不语,后柯颖思恶念一起,竟将梅莲英推入荷塘溺死,杨昊之撞见后包庇了情人,而因有了这件事,两人的情义又深厚了几分。

坠儿红着眼睛给柯颖思擦洗了面庞,将要退出去时,犹豫再三,终一跺脚,凑到杨昊之耳旁道:“大爷,您容我说两句。听大夫说,奶奶小产见红,情形不大好,需静养滋补,心情愉悦方可慢慢恢复,若是将身子亏下来,往后能否有孩儿还是其次,最怕是生出别的病症,那可就大大凶险了。您和我们奶奶是从小的情分,奶奶也是知疼着热的,平素里满心挂念的都是大爷,如今箱子里还有一件未给您做完的衣裳呢。她今日堕了胎,心里头难受,未免失了常态,大爷还要多多体恤些才是。”

这一番话说得杨昊之长吁短叹,挥了挥手道:“我知晓了,你下去吧。”再低头看柯颖思,见她面色铅灰,神色颓丧,心里不由一揪,俯□道:“思妹,你莫要恼我。我待你的心你能不知道么?这么多年,你都是我心尖儿上的第一人,为了你就算千刀万剐我也受得!眼下不过这个孩儿没了,待你我成亲,你定会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到时候我比宠珍哥儿还宠他。”

柯颖思只闭了双目不语,杨昊之在她耳畔又款款说了好些个衷肠的话儿,柯颖思脸色方回转过来,道:“我不图别的,只愿生与你在一张床上睡着,死与你一个墓穴里躺着。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尝不是我心尖儿的第一人?为了你,莫说是千刀万剐,就算是杀人放火我也做了……”她见杨昊之满头大汗,又心疼起来,道:“桌上有茶,你喝些解暑。”

杨昊之道:“妹妹不恼我了才好,就算把汗都流光了也值得。”说着便转过身去桌边倒水。偏巧柯颖思眼睛一斜,瞧见了衣领背后的那一痕胭脂,双目瞬间瞪得溜圆,挣扎着强坐起来,仔细一看,见那胭脂色泽鲜红,显是新弄上去的。

此时杨昊之倒完水回转过身道:“明儿个我让扫墨带人参茶过来……”话还未说完,迎面就飞来一个枕头,杨昊之“哎哟”一声,手一歪,茶水洒了一身,惊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柯颖思面色灰白,连喘几口大气,只觉天旋地转,靠在床栏上举着衣裳对杨昊之尖叫道:“浪驴公,说什么照顾那瘸子的孩儿,我看分明就是你风流成性,跟哪个狐媚子厮混!”

杨昊之听了此话自是有些心虚,梗着脖子道:“你浑说什么!莫不是你病糊涂了吧?”

柯颖思怒道:“你自己瞧瞧你背后染了什么好东西!外头发浪偷人,淫野了性子,在这儿尽拿好话儿哄我!你唬得住梅莲英,却休想骗过我!”说完浑身瘫软,“啊”一声倒在床上,只觉腹中疼痛不止,额上冷汗也涔涔流下。

杨昊之被柯颖思这般痛骂,心中自是不悦,此刻只强压着心头火气,将外衣脱下来一看,果瞧见背后衣领处染着一痕胭脂,鲜艳轻薄,仿佛是女子香唇在衣上划过留下来的,登时叫屈道:“我怎知道这胭脂是哪儿来的,兴许是珍哥儿淘气给我画上的呢。”

柯颖思本就对杨昊之提心吊胆,平日里毫无迹象尚且草木皆兵,如今看见了衣上红脂,更是将往日里心头揣测的念头尽数勾了起来,种种猜忌呼啦啦涌入脑中,不由冷笑道:“珍哥儿给你画上的?我倒看着这八成是老太太屋里的彩蝶,要么就是太太身边的春芹。这两人原就跟你不清不楚,这会子趁你死了婆娘,还不赶紧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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