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75)

杨晟之看了梅书达一眼,面上不动声色,转回头看着孙志浩冷笑道:“龌龊下流的东西,淫心不死,还敢出言玷污官宦人家小姐清誉!你的事情我清楚得紧,不如现在我便公之于众,让大家也评评道理!”说罢便将最初在柳家撞见孙志浩对婉玉动手调戏,到后来私赠首饰绸缎,又到后来送兰花被他撞见之事一一说了。最后道:“婉妹妹因这盆兰花心里头急慌慌的,又听说孙志浩今日也来给老太太贺寿,这才申时三刻去找我,想求我将这兰花送还给他。这花此刻还在含兰轩里摆着,各位不信可命人抱来便是。”

孙志浩听杨晟之嘴唇一张一合,顷刻间便颠倒黑白,不由气得浑身打颤,但偏生嘴被破布塞了,只能呜呜哼叫不能出言反驳,他几次想跳起来冲上去,但身子被仆役死死按住,更是挣扎不得。众人听了均暗自点头,心道:“这孙家的少爷就是个淫贼!打的均是正经人家小姐的主意,原先觉得柳家姑娘貌美便上前戏弄,保不齐这次见了柯家的女孩儿有几分姿色便在此处强奸!这婉姑娘显是极厌恶孙志浩的,又怎会跟他做出腌臜事来?”

杨峥沉吟了片刻道:“梅兄,按说出了这等事,是应移交官府处置,但这厮到底是柳家太太的侄儿,所以有些不太好说了。况且若是这般闹得大了,也未免不能顾及柯家的颜面。我看不如等这两家来了,让他们自行商量便是。”

梅海泉道:“此言有理……”话未说完,便觉梅书达轻轻一拽他的袖子,而后梅书达紧接着道:“眼下着紧的应是柯家姐姐的情况,刚小厮跟我说大夫来已经给柯家姐姐号过脉象了,只怕其中有很大的凶险,万一在杨府里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杨峥一听唬得险些跳起来,一叠声道:“快将大夫请来!”

立时有小厮从隔壁将大夫请了过来,梅书达见了心中暗笑,暗道:“这大夫是我早就命观棋备好了的,一直等在府外头的马车里,否则一时之间怎可能十万火急的变出个大夫出来?观棋这回的事情办得极好,待回过头我需得好好赏他才是。”

只听那大夫道:“病人如今并无性命大碍,但气血两亏,忧思郁结于胸,一时急火攻心因痰迷了心窍,这才晕厥过去。但因其不久前才小产过,此时连番受了惊吓,又行了房事,所以□见红,有些凶险了。我已开了方子,吃下去调和静养,不可再动气动躁。”

这一番话说完,满屋皆静,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均道:“一个孀居两年的寡妇怎可能小产?”杨昊之只觉心怦怦直跳,汗珠子顺着额头滑了下来。片刻,梅书达似不可置信道:“小产?大夫,你定是诊错了!”

大夫捻了捻胡子道:“老朽行医四十余载,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是万万不会诊错的。”

待将大夫送走,梅书达忽然间冷下脸道:“这便是我说的凶险!姐夫,我刚刚看柯家姐姐头上戴着一支金绞丝镶翡翠灯笼钗,耳上也戴的同套的耳环,这首饰是我姐姐生前最喜之物,亦是陪嫁,此时怎戴在柯家姐姐头上了?我派人回去问了我姐姐生前的贴身大丫鬟侍书,她说这套首饰为姐姐挚爱,并未拿出去送人,她本想拿去做姐姐陪葬,但后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这一句问得杨昊之心肝都是一颤,见众人均看向他,登时叫屈道:“梅兄弟,你这般说是什么意思?妇人家戴的钗环重样儿的何其多,你这般问我,倒叫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杨峥亦不悦道:“书达,你怎能这般说话,你的意思是你姐夫跟柯家你真是冤枉了你姐夫了!”

梅书达冷笑道:“是不是冤枉他取钗环一验便知。那套首饰是我姐姐及笄时娘特地请巧匠打造而成,其间嵌的翡翠均刻有我爹书写的一个‘梅’字,天下独一无二,只将取来让我爹辨认,一见字体便知真伪。”

梅海泉听到此处,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他只觉怒意上涌,额角的青筋都微微跳动起来,但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如电直看向杨昊之,口中道:“若是如此便取来看看罢。”说罢走到太师椅前一撩衣衫坐了下来,吩咐道:“去给我倒杯六安茶。”

杨昊之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见梅海泉面沉如水,气势摄人,更震得心中发憷,腿已软了两分,但打定主意,只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便是。杨峥见杨昊之面色阴晴不定,知此事八成不是梅书达捕风捉影,心里头也不由起急,偏生无计可施。杨晟之静静站一旁,仍是一副呆愚之态,适才激昂痛斥孙志浩的气势风度竟丝毫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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