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碧纱窗(33)

他失笑,倒不知该如何回答。

微叹口气,她也不再说什么,伸手握住他的手,暖着。

南宫若虚怕她胡思乱想,只好挑些没要紧的事情闲聊:“你的水性怎么那么好。看你从船上跳下去,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们从小住在山里头,屋子旁边便是瀑布深潭,整日里便在水里爬上爬上,自然水性就好。”

“原来你一直住在山里头……那一定好玩得很。”

“现在想起来是挺好玩,可惜那时候只觉得整天练功好辛苦。”她轻轻笑道,“我们都淘气,师父便变着法地罚我们。有时罚我们不许吃饭,有时又罚站木桩,有时就到水底憋气去,可惜他心太软,看我们挨罚,自己就先心疼起来。所以,我们师兄妹几个的功夫都是半吊子,没一个成大器的。……你呢?你小时候都做什么?”

“小时候?”他仔细想了想,“小时候家里请了好几位先生来教书。白天听先生讲课,晚上还得背书。第二天若背不出来,就打手心。”

“听着,好像无趣得很。”她笑道。

“也有开心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年清明,连家住最远的先生也告了假回去扫墓,给我和礼平着实放了几天假。我们俩乘着家人不注意偷了银两,就溜出门去,跑到寒山寺玩了一天,腿也肿了,脚也起了泡,被抓回来后还着实挨了顿打。”他脸上泛起笑容。

“你也会偷银两啊!”她仰头瞧他,咯咯直笑。

少女笑颜娇美如花,发际的馨香在鼻端萦绕,他一时心荡神驰,忍不住轻轻亲了亲她。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冒犯你?”见她怔在当地,他不由忐忑道。

宁望舒微微红了脸,却仍目光晶亮,看着他道:“你这样待我,我心里只有欢喜。”

闻言,南宫若虚长叹一声,紧拥住她。

窗外雨声正紧,不多时,怀中人儿呼吸均匀,已浅浅睡去,他轻轻将锦衾覆上她肩头,自己也闭目歇息。

……

天将亮时,雨已初歇,外面庭院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下人已经开始清扫庭院。宁望舒一动,骤然醒来。

她不欲惊醒他,轻手轻脚至屏风后换回自己的衣衫,虽然衣衫仍旧潮湿,却也不计较,反正待会回了客栈自然有衣服可换。

再从屏风后转出来时,便看见南宫若虚静静地看着她,已然醒来。

“你要走了?”他轻声道。

“我得回客栈去,师妹还等着我呢。”她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轻轻笑道,“你怎么睡了一脑门子的汗?”

“是么?”他举起袖子抹抹汗,自嘲笑道:“我自己倒不知道。”

她从旁取了素帕,替他细心抹去。

“你现下住客栈么?为什么这里好好的不住了,跑去住客栈?”他问。

“我师妹也来了,你见过她的,我们都住这里自然不方便,还是住客栈来得好些。”她不想告诉他自己还在查金缕玉衣之事,让他徒添担心。

“你们……有很重要的事?”他试探问道。

她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要费些时日。你不用担心,我得了空便来看你,好不好?”

南宫若虚虽觉有异,却也无法,只好道:“你自己当心,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来找我。”

“我知道。”

看他不自觉微皱起眉,她忍不住亲了亲他,随即飞快闪身从后窗跃出。

面颊上余温犹在,他低垂下头,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那梦,也许是真的。他想。

第三十章

即使是在雨过天晴,阳光普照的上午,仁峰武馆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在素日里,这个时辰起码有二十几位年青后生在教场舞刀打拳,一派热闹景象。而现如今,这二十几位年青后生却是一个也没有来。

十几日前,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到信——仁峰武馆的王教头竟得了麻风病。

如此一来,自然再无人敢上门。便是问候,也只敢使小厮前来。

宁望舒静静地伏在武馆大堂上的屋脊上,探视周围。虽然四下无人,但她仍不敢有丝毫大意。等了半日,不见有动静。她方沿着壁角悄悄滑下。

这武馆委实不大,除了教习场还算宽敞,其他屋子只有寥寥几间看得出是略收拾过的,想来这王仁湘的日子过得倒也不宽余。

她悄然无声地移到屋前,忽听“吱嘎”一声,居中屋子的门被人从里推开,她忙跃上房梁。侧头望去,出来的人却不是王仁湘,而是位年过六旬的瘸腿老汉,端着一铜盆。再一定睛,那铜盆之中的水竟是红色,更有一股腥气直冲上来。

老汉面色青白,掩好门,一瘸一拐地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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