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碧纱窗(49)

他轻轻叹口气,不再多言,只复提起笔,接着方才的往下写……她俯头看了半晌,咯咯笑道:“你也把我夸得太离谱了,什么‘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你这么写,我师父大概根本认不得你说那人的是我!”

南宫若虚停下笔,愣了片刻,慢吞吞道:“可是除了这个,别的我也想不起来。”

“那你就接着写吧,末了记得接上一句‘即贵派门下的三丫头’就行了。”她笑道,“你这么写,我看着倒是挺开心。”

看他认认真真地又开始写,她卷了袖子接着研墨,边研边道:“原来写字对你有好处,你怎得以前没告诉我。日后……不对,从明日起,你每日都要练字才行。”

“那你呢?”

“我?我给你研墨。”她顽皮笑道,“每日早起就给你研一缸墨,不写完就不许吃饭。”

他忍不住要笑,引得咳嗽起来,又生怕弄脏信笺,忙用手掩了口。

见他咳嗽,她忙又是倒水又是敲背,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缓了过来,心中隐隐一疼,搂住他只是不作声……

“望舒,”他抚上她的手,轻轻道,“你当真要嫁我这么个人么?日后……你若是后悔了,我却是误了你啊!”

她抬起头来,注视他半晌,眼中原有怒意,终还是慢慢褪去,只柔声道:“若是离了你,只怕我要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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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夜深人定,万籁寂静,伏在房脊上的宁望舒听着梆子敲过两声,便顺着墙角悄悄溜下,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行至窗下……

日间听闻南宫礼平所说,她心中有所怀疑,便决定来王瑞家里打听仔细。自陪南宫若虚用过饭后,她便溜到王瑞家附近,只待里面各人回房,才好潜入。她是夜行惯了的人,这王瑞家虽然以前未曾来过,好在屋子也不多,她伏在房脊上等了半日,看那华服之人往何屋而去,待会才好跟去探查。

此刻的窗子里面正是王瑞之子王德君与他的小妾。

灯烛昏暗,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女子正在梳妆台前卸头钗,解发鬓。

“再这么一日日地拖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咱们还是想想别的路子吧。”女人轻轻叹道,“依我说就干脆把绸缎庄盘了吧,换点钱做些小生意。你只管舍不得,可这一家人如此拖得起。”

男人不耐烦道:“罗嗦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

“我怎么不懂,”女人依旧温柔道,“我知道你孝顺,这绸缎庄是老爷子的心血,他老人家刚去,你自然舍不得。只是……这样拖下去,又拖得了多久呢。”

“爹爹去的突然,连句话都没留下,他生前欠了那么多银子,连西林外那块地都肯卖,也舍不得卖绸缎庄,我怎么能……”说到此处,男人语气有些哽咽,似乎说不下去。

看男人如此,女人似乎也心软了,只道:“好好好,不卖便是,只是你也得想个法子才是。今日,刘堂主可又使了手下人来要银子……”

宁望舒伏在窗下,闻言一惊,心中暗道:果真与刘思危有关!

“爹爹尸骨未寒,他也实在欺人太甚!”男人咬牙切齿道,“难道还要逼死我们才罢休么!”

“我看今日来人倒不似前几番那般凶神恶煞,大概是看我们刚办完丧事吧,言语间也缓和了许多,口气倒像有些松动。”女人道。

“那刘思危是何等样人,怎能放过到手的银两!”男人恨道,“那日爹爹原已说要还他银两,谁曾想会出事!说是他逼死的,倒也不以为过。”

女人怔了怔,奇道:“老爷子哪里来的银两还他?”

“这我就不知了,爹爹也没来得及说……”男人叹口气,心中伤痛,遂道,“此时提又这些做什么,早些歇着吧。”

“扑”地轻轻一声,想是那女人吹了灯,拖鞋上了床。

又听那女人轻轻道:“你好几日都没来我这,怎得一点也不想我?”她的声音又甜又腻,软得能掐出水来,与方才大不相同。

宁望舒听得一阵脸红心跳,不欲再听下去,翻身跃上房顶,趁着月色,几下起伏,复到大街上,一路回了客栈。

刚进房门点了灯烛,便听有人敲门,拉开来一看,却是韩彰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打着呵欠道:“你总算回来了,小七托我告诉你,她和猫儿有急事得赶回开封去,来不及和你说,她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她一怔,“是什么事?”

韩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猫儿什么都不肯说,拉着人就走了。不过,小七特地留话让你不用担心,说李栩一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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