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天天恶战(50)

陈乐宜对着纸条泪如雨下。老九说,那时陪在她身边,感觉世间的每一寸距离,都由不得自己控制。

爱情也许不会死亡,却被空间隔断,被时间遗忘。

李树回村,一位老师,二十七名学生,五个班。他带回去整箱的书本和一面国旗,用最高的竹竿做旗杆。每天凌晨,朝日从山头爬升,二十七名学生背着家中母亲取帆布缝制的书包,翻山越岭,聚在校舍前的大石磨,举行升旗仪式。没有收放机,没有电,李树便带领学生哼唱。我想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二十八个身影被拉长在群山众峦,稚嫩的童音和着李树庄严的歌声,回荡地穿越季节,他的青春燃烧在朝霞的云气漫漫中。天际绚烂得璀璨。忧伤和希望混合在一起的颜色原来是绯红。

李树用冷列的山泉冲洗了一年的头脑和身体。

他想,我可以吃苦,真的,我可以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在最幽暗的油灯下寻找最微小的错误。我可以冒着高烧摇摇晃晃立于所谓的石盘讲台,每说一句话嗓子就疼得像遭一把针猛扎。我可以吃苦的,真的,我可以一天只吃一两顿饭,玉米面馒头就着盐水野果下咽。我可以努力忘记曾经渴求的痕迹,唯一能做的是混着山风林啸大声嘶喊,而过往的一点一滴,就像那天火车窗外的景物飞驰在生命的背后。可是,乐宜,我想你。

可是,乐宜,我想你。

乐宜,我想你。

我想你。

李树感觉深深的崩溃,一年的寂寞积累成粘稠的夜色,包裹得他无法呼吸。

村民们感激他,卸下门板抬他进村,敲锣打鼓迎他进村。他那时不知道自己流了泪。

村民们崇拜他,包揽下他的一切衣食住行,逢年过节抢着请他到家尝鲜。但山村完全属于断绝的沟通,心灵的空隙不能做填空题,再多的热情补足不了失落。李树一天一天瘦下去。当他弯腰掬一捧泉水洗脸的时候,发现水波中的面容,仿如被刀削去一块。思念的刃,让岁月琢造得锋利。

李树惊觉自己的血液奔涌地开叉,一股蒸发成空气,任随孩子们呼吸;一股徘徊成旋涡,缭绕在记忆里不可自拔。

中秋节,老村长摆宴,村民们畅饮米酒,野味烧烤。李树狠狠灌了几口,眼帘开始模糊。温度蔓延在喉咙和脚底之间,回忆敲打在开放和凋零之中。

他提醒自己不要哭泣,不要在村民们面前痛苦出声。然而他无法停止自己喃喃地叫着乐宜的名字。

他恍恍惚惚看见了乐宜,看见乐宜微微上扬俏皮的嘴角,看见乐宜玲珑而晶莹的眉宇,看见乐宜喜欢穿的那件天蓝色上衣``````

泉水流淌得不知去向何方,背着行囊的人们客死他乡。

李树突然察觉怀里有人,那是赤裸裸的肉体。他们的身上盖着一件天蓝的上衣。他欣喜地叫了一声“乐宜”,映入眼帘的是村长的儿媳。他狂骇之下,夺门而出,世界疯狂地只剩迸裂的色块。跌跌撞撞穿多树林,跳入山泉,呆了许久许久,终于撕心裂肺嘶吼了半夜。

原来老村长明白他的心病,灌醉他后抬进房间,硬是赶进了也被灌醉的儿媳。而他的亲儿子,却被绑在后院。

李树病了。他爱家乡。他爱村民们。他爱那二十七个孩子。他想乐宜。如今像垂死的野兽,他呕吐出了一切生命的力量。人们急得团团转,老村长跋涉一天一夜山路,从县城请来了医生,他却不见了。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爬上了山头,爬上山头那所土墙泥瓦的小学。

大石盘上依旧红旗飘着,二十七个小小的身影伫立着。当他瘦弱的身子面对孩子们的时候,耳边已经嗡嗡作响,孩子们的面容也依依稀稀地融化在夕阳里。

当他快倒下去的刹那,他听见一片带着哭腔的童音大声的呼喊:老师,我们嫁给你!

老师,我们嫁给你。

天上的白色流得一去不复返。三生石的故事是如此美丽。人们拥挤在看台呼叫着明星的名字。戴安娜的微笑仿佛圣母玛利亚。失恋的人痛哭而听不见自己的回声。幸福是不是永远都那样若即若离。母亲的白发让儿女的心突然一酸。快乐是追寻的目标,却没有人知道它的轨道。世界如此荒凉,只是无时不在改变。朱茵的泪留在至尊宝的心里,城墙上的风沙吹了一百个世纪。

老师,我们嫁给你。

当我望见这行字,泪水夺眶而出。

~~~~~~~~~

这篇写于1999年

姐姐的灵魂

姐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妈妈削去了头发,三年级的我弹起了琵琶,音准很差,两个女人用1元钱打发,啊,快乐的少年郎,走着有人扶持的步伐。

张嘉佳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