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天天恶战(61)

男子起身道:“越儿,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到花又开的季节么?”

越娘娘猛睁大了眼睛,男子“刷”地隐去,棋盘对面只是青山静水,有飞鸟划过,云海已然暗淡。

越娘娘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地打在棋盘上,溅起几朵转瞬即逝的水花。

“有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只是,每天,我能感觉到,末路就坐在我的对面,可是,我永远都看不见他。末路,你知道么,这一局棋,我下了六年。”

“啪”,泪水溅在棋盘上,泪花绽开。

越娘娘身侧的少年沉默了半晌,柔声道:“越娘娘,这一个月来,我未曾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作灯笼儿。”

越娘娘抬起头来,泪痕淡淡挂在面庞之上,破涕笑道:“你来之日,我就望见你剑鞘刻着灯笼儿三个字,却从没想过便是你的名字。”

灯笼儿道:“三天后惊蛰,我是一定要把小倩带走的。”越娘娘扶案而起,走到古松旁边,月光便从枝叶间倾泻而下,将她周身映得晶莹剔透。灯笼儿见她不做声,也一动不动站立着,山风鼓吹得襟袖猎猎作响,脚下的影子一阵舞动。

越娘娘轻轻道:“一个月,你看我下了几盘棋?”灯笼儿道:“我只看你下了一盘棋,却下了十九次,只怕再下一百次一千次,也是下不完的。”越娘娘回身对他道:“我没有下完,小倩也不能走。”

灯笼儿缓缓道:“三天后惊蛰,我是一定要把小倩带走的,这盘棋你爱下多久下多久,爱下几次下几次,我已不愿再等。”他边说边徐徐坐于越娘娘适才的石凳上,目光落在棋盘,右手握住剑柄。越娘娘走近棋盘,也是落坐在他对面,摇头道:“我爱下多久下多久,爱下几次下几次,但你偏偏却只有待我下完,方能将小倩带走。”

灯笼儿失声大笑,越娘娘奇道:“你笑甚么……”话音未落,灯笼儿的剑疾刺她的咽喉,剑身漾着的月光一瞬即逝,棋盘上的夜色生生被劈开。她也无甚表情,剑尖抵住咽喉之际,夜色合拢,棋盘布着的黑白诸子才被剑风激起,当啷啷落了一地。越娘娘低头望着剑身,第一颗棋子“当”地落地,她眼睛扑闪一下,长长的睫毛就剪碎了月光,所有的棋子“当啷啷”落地,她轻声道:“你杀了我,我再也下不完这局棋,你也再带不走小倩。”灯笼儿持剑的手稳如磐石,也是轻声道:“我杀了你,你再也不用下这盘棋,我破开古松,带走小倩。”

越娘娘放声大哭,灯笼儿微一错愕,正待问她,她肩下白影急长,猛探向他的面门。灯笼儿腰一折,往后便倒,甩手将剑送出。越娘娘急退大转身,原是坐姿,依旧屈膝一个回旋,剑刃滑身掠出,破空投向悬崖。越娘娘的长袖探至他的腰腹上方,“忽”地笔直折下,卷住灯笼儿的小腿。灯笼儿一踢棋盘,身子腾起,棋盘平平飞向越娘娘,他伸手一搭棋盘,借力往越娘娘投去。越娘娘此际的大转身才转至一半,将袖子一振,收紧了灯笼儿的脚踝,身子边退边转,便将长袖拉直,转身之时顺势带起灯笼儿,灯笼儿空中无有力借,便遭长袖扯着画了半圆,却恰好追上长剑,抄住剑柄,而棋盘也正飞来,他一点棋盘,落回石台。

两人交手数招,却也只是长剑飞出一丈的瞬息之间。灯笼儿目光一黯,轻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杀不了你,只不过我师弟身中剧毒,惊蛰就是毒发之日,他临死欲见小倩一面。”越娘娘道:“惊蛰毒发,他中的是一思山庄的立春么?”灯笼儿点头道:“正是。”越娘娘道:“一思山庄的十二节气,中毒者毙命于另十二节气,天下无药可解,我也只是听说,你师弟怎么中的毒?”灯笼儿不答她话,问道:“你让不让我带小倩走?”

越娘娘道:“你师弟中了立春,惊蛰必死,也不用见什么小倩了。”灯笼儿再按耐不住,悲啸一声,顺手将剑掷下悬崖,寒声道:“我打不过你,你说不用见也就不用见了,他日必当再拜见越娘娘。”

越娘娘道:“你说他日必当再拜会我,是想找我报仇么?只是杀你师弟的是一思山庄,你又找我报什么仇?你自己说打不过我,那报仇岂非惹人笑话?”灯笼儿再不答话,转身下山。夜娘娘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一思山庄的十二节气,人人都说了不起,却也不见得当真没有办法破解。”灯笼儿浑身一震,顿住脚步。越娘娘笑道:“你不是打算下山么?怎么又停了下来?”灯笼儿缓缓转身道:“越娘娘若能告知破解立春之法,灯笼儿愿以死相谢。”越娘娘笑道:“我说十二节气不见得当真没有办法破解,没有说是我越娘娘有法子破解。你愿意以死相谢,我倒更是不知道你死了如何谢我。”灯笼儿听得前一句,心下大怒,拼命忍住了,呆得第二句话说完,听她说得有些希望,不敢发作,却也不知道该回应说些什么,只是别开头去不看她。越娘娘拾起棋盘,幽幽道:“你那好好的一把剑,怎么就扔下山去了,你把它捡了上来,我再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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