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天天恶战(75)

李遇也不由失笑,方想问他昨日在院子里看到的是否当真是他,背后“轰”地一声,来不及回头,背上遭了重重一击,直被击飞出去。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当下没有反应,在地上连滚了几滚,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晴岸定睛看着他,笑道:“我没有看到井里的月亮,却看到你在院子里。”李遇痛得眼泪也要迸出来了,勉力坐起身,却望见晴岸身后烟尘飞扬,一排房屋尽皆倒了。他心中空白,咳道:“这……这是……” 晴岸走到他面前,柔声道:“你没有葬身在近烟楼里,该谢我才是。”李遇不知说甚才好,眼前一黑,几欲昏厥过去,晴岸转身道:“娘亲,你把遇哥哥扶起来。”女子应了一声,便踏前几步,俯身要搀扶李遇。晴岸突然搭住她的手道:“娘亲,你倘若碰到遇哥哥的身子,就莫要回头了。”女子一震,眼泪滴在手臂上,低声道:“是。”晴岸松开了手,女子徐徐扶起李遇,李遇头晕目眩,嘶声道:“我……你们是……这……”女子瞳仁“忽”地转红,抖手抛开李遇,厉叫道:“不关我事!”十支指甲暴长,猛刺向小小的晴岸。晴岸后迈一步,叹道:“我知道不关你事”,这后迈是右脚,右脚尚未着地,整个身子竟反向疾疾扑入女子怀里,女子也是低低叹了口气,微不可闻,软软瘫下,伏在路面,鲜血从身下渗开来。晴岸手中执着匕首,走近了李遇。李遇骤见惊变,不明所以,只是知道晴岸杀了母亲,心中惶怖,自己伤势又是极重,一口气接不上来,晕了过去。

他醒来时,却躺在自家榻上,床边小凳搁了碗草药。他复又咳个不停,窗外风声凄厉,已然深夜,枝叶的影子错乱地投在屋内,如利爪一般四处乱探。李遇挣扎着下地,后心剧痛难以抑制,呻吟一声,喘了口气,直想躺回了木榻,无奈木窗没有搭好,重重拍着窗棂,着实惹人心慌意乱。他休息了一刻,那边厢的“砰砰”声恍如敲在胸口,便一手支着书台,一手奋力去摸木窗。方把木窗扣好,脑后传来“咯”的一声,他迷迷糊糊地回头,对榻的柜子一分分地张开了门板。李遇微微苦笑,倒在榻上,望着柜子“吱哑”打开门板,里面的花头巾被风托着晃晃悠悠飘出来,他用袖子擦擦额头汗水,手蓦地停在额头,整个人顿时僵住,想道:“头巾是被风带出来的,我关了窗户,怎生屋子里会有风?屋子里有风,为何我又没有知觉?没有风那头巾又怎生飘出来的?”念及此处,汗毛全竖了起来,地上头巾一块块地映入眼帘,夜风在窗外一声紧比一声,头巾上投着深浅不一的影子摇来晃去,他定定看着,忽又听得“砰”的巨响,惊得整个人跃起。头巾在地上起伏不住,他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一咬牙抬头,窗外夜幕里不远浮着一双幽绿的眼睛,仿佛已经看了他许久。李遇大骇,翻身便倒,仰面躺着浑身颤抖,心中无比恐惧。木窗又“砰”地砸在窗棂,他自是看不见窗外,却也是不敢再看,只是抖个不停,偏这时有人轻轻敲着门,“笃笃笃”三下。

李遇下意识抓过榻边盛药的碗,颤声叫道:“谁?”门外无人应答,又是“笃笃笃”的三下。李遇攥紧了碗,大叫道:“谁?”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是我,遇哥哥,我是晴岸。”李遇松口气道:“晴岸,这么晚……”语音未落,他猛忆起今日情景,晴岸用匕首杀了母亲,又一身血地向他走来,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这么晚你来作甚”一句话便再说不完整。晴岸道:“遇哥哥,你莫害怕,你随我来,便知道了。”李遇手中的碗泼了自己一身草药,颤声道:“你究竟是谁?我不要知道什么……”晴岸道:“事关紧要,遇哥哥,人心坦荡无惧鬼神,你莫要害怕,开门随我来。”李遇暗叫惭愧,心道:“天下诸事,到了底不过一个死字,我又何必惧怕成这般。”忖到此处,一阵轻松,手也不抖了,应道:“好,我来开门。”说罢走上前开了门,原来风竟停了,夜正月明,照在晴岸一张笑盈盈的脸上。晴岸道:“遇哥哥,你吓到了么?”李遇笑道:“有些,现下好了,你有何事要告知我?”他生性豁达,恐惧过去,反甚是好奇。晴岸一双眼睛在月下颇是有神,扑闪扑闪,笑道:“遇哥哥,如今井里能看见月亮了么?”李遇一抬头,月挂偏东,随口应道:“能看见,你问这作甚?”目光转处,晴岸却不知去向。他大为错愕,叫道:“晴岸,晴岸……”四下望去,庭中一株老桂,树下是水井,井边正呆立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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