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103)

为表郑重,也为向“新姨娘”示好,书染觉着自己不可跟上次林锦楼赏香兰膏子那样,随便打发个小丫头子去送,这一遭,她要自己亲自将东西送过去,还要多多热络攀谈几句。

书染怎么打算暂且不表。单说林锦楼揣着字帖往拢翠居走,绕过假山,便看见拢翠居里聚着一众妇人,另有几位小姐和小媳妇儿聚在院子里摆放的大桌旁,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

原来众人作诗已毕,正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评诗。

众人挨个儿诗一首首看过去,若遇到好的,便一齐赞叹,再说说妙处;遇到差的,一笑便过去了;那些不上不下的,便拣着有趣的句子评一评也就罢了。青岚到香将要燃尽也未作出一整首诗来,便只得将香兰的诗胡乱写上了事。故而评到那首《遗香》,并未有多少人赞叹。

林东绮暗想:“青岚是我大哥的爱妾,她能识文断字都已是难得了,何况能做出首诗来,这诗社便是她操持的,不可让她太过难堪了”便笑道:“别看这首短小,却有股沉郁的愁绪在里头,寥寥几句,意境却极美。”

青岚本就因没太多人赞美而有些不悦,听林东绮这般一说,脸上立时有了光,笑道:“二姑娘乱夸奖,哪有这么好了……”

林东绮抿嘴一笑,刚要跟众人评下一首,便听见画眉吃吃笑了一声,道:“‘谁家白玉兰’,可不就是青岚姐姐这个‘岚’,姐姐如今是大爷心尖儿上的人,还说什么‘遗落春风里’这样的丧气话儿呢……”

林东绮登时皱了眉,暗怪画眉说话不看场合,如今同着这么些官眷富太竟说出这样没分寸的话。赵月婵已经冷下了脸,斥了一声:“住嘴!”虽恨着画眉那句“心尖儿上的人”戳她痛处,但更恨青岚这小狐媚子竟敢事事处处与她争锋。

赵月婵深恐画眉那句话让自己没脸,便笑盈盈的扯开话头对林东绮说:“好妹妹,给我念念下一首,看看是谁写的。”

林东绮一瞧,见是宋檀钗的,她这厢勾的题目是《梧桐》,林东绮便念道:

“欲问秋思何处寻,卷帘半望碧华影。

借得西风三分冷,又偷玉蟾一缕清。

雾重霜临残荷立,江阔云低孤雁鸣。

古今无有知音者,寂寞梧桐小窗静。”

林东绮念一句,众人便赞一句,惊讶宋檀钗竟有这样的心肠。连郑静娴倨傲的神色都收了收,看着宋檀钗的眼神有些不同,道:“想不到檀妹妹竟然有这样的才华,这一首可以夺魁了。”

宋檀钗微微红了脸,说:“哪有这样好了,娴姐姐的诗还没看呢……还有绮姐姐的也做得好。”说这话,眼风扫到林东绫——不凑巧,林锦亭今日不在府中,林东绫没有枪手,只得瞎做一气,自然评了个差。宋檀钗见林东绫脸色发青,便闭了嘴。

郑静娴忙将自己的诗文掩住,笑道:“原以为自己做得好,跟妹妹一比才发觉落了下乘了,这诗不看的好,还是烧了罢。”

众人自然不依,纷纷道:“这怎么成?快拿出来读一读。”

郑静娴左躲右闪,冷不防林东绣一把抢过来念道:

第59章 诗社(五)

“花木不知春已迟,

犹争芳菲斗艳姿。

满地落英乱如许,

相逢只道是当时。”

一语未了,宋檀钗便笑道:“还说自己写得不好,该打!光是立意就比我深,让人折服了。”

林东绫因自己作诗不好,心里正别扭。方才她没脸,看见郑静娴一脸讥诮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屑,登时让林东绫红了眼。这番听宋檀钗对郑静娴如此谦逊,更是不爽,开口道:“檀钗妹妹你谦虚个什么,你写得好就是好,你哥哥就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呢,今儿个是不请外男,若是请他来作诗,就算做梦写一首也能夺魁。”

郑静娴看都不看林东绫,只对宋檀钗淡淡道:“我就是京城来的,但不知乃兄是哪一位?”

宋檀钗说:“姐姐甭听绫姐姐乱说……”

林东绫抢白道:“她哥哥叫宋柯,字奕飞,曾做过好些诗文的。”

赵月婵见林东绫跟乌眼鸡似的,忙道:“说了一回也累了,大家都吃些茶再评罢。”说着亲自张罗吃喝,大方妥帖,热情周到,一时招呼大家尽管吃喝,一时又人回她屋里端些她前两天糟的鹅掌鸭信,又笑着说:“上回我母亲做寿,我回娘家,我大堂嫂讲了个趣事儿,可让我们笑得肚子疼。”

林东绮知赵月婵最会说笑,便问道:“什么趣事儿?嫂子说说,让我们跟着乐一乐。”

赵月婵美目流转,风情万种,摇了摇手中的纨扇:“我大堂哥原在顺天府顺义县当知县,有一回升堂审问个犯人,问他是什么年纪的,那犯人说属猪。我大堂哥还以为那人拿他消遣讽刺呢,就怒上来说:‘本县属猪,你也敢属猪?’那犯人就连忙说:‘老爷,小民实在属猪,腊月里出生的。’我大堂哥这才知道原是那犯人没有骂他,就松了口气,嘟囔一句:‘本县正月生的。’谁想到那犯人谄媚的堆起笑儿,亮着大嗓门说:‘这就对了,老爷是猪头,我是猪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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