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193)

林锦楼冷笑道:“哄谁呢?你一个出家人,还能出去吃酒耍钱?”

郝卿叫道:“小的不是出家人!小的姓郝名卿,家中有妻有子,是钱文泽让我剃了头,住到这寺来,为着与赵氏方便。”又哭天抢地:“大人要不信,只管拿来钱文泽,一问便知了。”

赵氏父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们万没想到赵月婵竟胆子大到这步田地,用夫家的银子出来放债不说,还养了两个男人。

赵月婵却哭道:“钱文泽逼我的,当年我不懂事,婚前铸下大错,他以此拿捏,倘若不从他的意,他便要在外头乱嚷乱闹,我,我也是不得已……”将脸埋在被里哭得死去活来。

赵氏父子脸色阴沉如锅底一般,屋中一时沉寂。

林锦楼看了赵学德一眼,嘲讽道:“事已至此,岳父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岳父”二字咬得极重。

赵学德勉强开口道:“老夫惭愧……”见林锦楼一脸杀气看着自己,生怕他暴怒起来伤人,也知此事已糊弄不过,便道:“你想如何?”

林锦楼道:“此事倒也简单。不过三条路,一是我还她一纸休书,以犯了‘淫’罪一条休妻。”

赵家人齐声道:“万万不可!”若是以此名义休了赵月婵回家,赵家才真个儿算是斯文扫地,日后子孙都难抬头做人,赵学德还有两个待嫁的女儿,日后只怕找不到婆家了。

赵学德劝道:“贤婿何必赶尽杀绝,林赵好歹也是两姓交好的,再说这与你脸面上也不好看……”

林锦楼冷笑,接着道:“二是赵氏暴毙,林家自会操持丧事,可棺材不得进祖坟。”

这便是要赵月婵的命了,她倏然瞪大双眼,尖叫道:“不行!不行!”眼泪滚滚而下,央告她父亲道:“爹爹千万别答应!”

赵学德脸色难看,瞅瞅林锦楼,暗道:“这等逆女若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成全了赵家的名声,也让林锦楼消了气。”可瞧了一眼缩在床上的赵月婵,心里又舍不得,究竟是至亲骨肉,自小疼爱长大的,怎下得了狠心让女儿去送死?

赵刚也从旁劝道:“爹爹,此事万万不妥,妹妹纵然有错,也不该没了性命。”

赵学德仍在踟蹰,便听林锦楼道:“三是我与赵氏和离,只是她贪墨林家公中的银子,所以陪嫁的田产不能带走,其余自便。”

赵学德咂了咂嘴。因为林家乃江南望族,泼天富贵,故而当初嫁女时,赵学德为了讲排场,忍着肉痛置办了大批陪嫁,颇有些农庄田产,心里犹豫,又想有转圜余地,便堆着笑道:“贤婿何必如此着急,眼下擒拿反贼是要紧,待捉到人,给你记第一大功,家务事再议也不迟。”

林锦楼往椅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冷笑道:“我已是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给赵家留脸,此事不给了结,我便立刻搬兵撤退,写了休书送上府去,倒也不怕满城风雨,人人知道我成了王八。我豁出去脸皮不要,也要将此事撕虏干净。”

赵学德急得团团转,赵刚将赵学德扯到寮房另一侧的茶水室,低声道:“不如就依最后一则罢。林锦楼油盐不进,惹恼了他指不定有什么后手。妹妹犯了这等大错,林家是万万不会再要她了,和离还能保全颜面,留下田庄堵林家的嘴,好歹两家还留一线,日后有机会再攀亲。”

见赵学德仍在犹豫,便补上一句道:“爹爹,你外头养那个小妇儿,她生的女儿如今也快十五了……”说着使了个眼色,对林锦楼努了努嘴。

赵学德茅塞顿开,他养了个外室,生了一对儿女,女儿赵月娥倒是美人样貌,如今打扮起来,虽不及赵月婵夭矫,却也极其标致,压了声音道:“她的出身差了些。”

赵刚冷笑道:“爹爹还打算正经结儿女亲家?我的意思是把她给林锦楼做妾,圆圆人家的脸面,好好攀上的高枝儿别回头成了冤家。”

赵学德若有所思。

这厢林锦楼悠然的坐在窗下的椅子上,转了转脖子。先前揪出奸夫淫妇的恼意已逐渐淡去,要摆脱赵月婵的快意却从心里涌了上来。

赵月婵拥着被,咬着牙哽咽道:“你好狠的心……纵然我犯了错事,你竟要我的命!”

林锦楼双眼如同两道冷电看着赵月婵,恨声道:“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每当想起我娶了你这样的妇人,我便悔得无以复加。自娶了你进门,家中添了多少不幸,早先我打算娶太太远房亲戚的女儿芙蓉作妾,是你悄悄引了人将她奸杀了!”

赵月婵猛地瞪大眼睛,瞬间变了脸色,心“怦怦”直跳,一动都不敢动。

林锦楼笑得有些狰狞:“你以为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当傻子耍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芙蓉死得那样惨,我怎能不去探个虚实究竟。自此之后我见着你便觉着恶心,连碰都不想碰一下,看见你,我便想起芙蓉死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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