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231)

夏芸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只觉活到这般年岁从未像今日如此丢人,又听得耳边议论纷纷,羞愤欲死,可香兰说的句句占理,又不好反驳,只好听着,心中更恨银蝶生事。微微抬头一瞧,只见香兰横眉冷对,一双明眸唯有冷冷寒意,心中又是一揪。狠狠踢了银蝶一脚,大声暴呵道:“要死的下流东西,丢尽我的脸面,仔细回去好不好先捶了你,平白无中生有,还敢往大里闹,还不给陈姑娘赔不是!”

银蝶疼得“嘤”一声歪在地上,心中更恨,原先夏芸都是一副温存模样,重话都不曾说一句,今日竟然为陈香兰那小贱人踹了她!疼得只伏在地上哭,应都不应一声。

香兰也吓了一跳,没料到先前还一派温文尔雅的夏芸,竟会如此暴怒,看银蝶缩成一团的模样,心里又有几分可怜,暗想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夏芸见银蝶不应,更觉丢了脸面,打了两下道:“说你呢,聋子不成?原是你起的端,这会子又装什么蒜!”

旁人也纷纷道:“是了,她主子都给人赔礼,她还捏什么款儿?”

“生得模样还不错,却是个挑事儿精。这事传出去,谁还敢跟夏家做亲呢?”

“那可是举人出身,结亲还怕不容易么。”

“嗐,你知道什么,他是个举人固然不错,可家里头可精穷了,大大小小快二十口子,老娘还是个泼妇。你看那有些家底子又金贵女儿的,谁愿跟他家结亲了?”

这一句句吹到夏芸耳朵里,他素来爱惜羽毛,只觉自己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又打了银蝶两下,不但恼银蝶,也将香兰恨上,暗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又非对我无情,何不如此落我颜面!”

香兰实在不愿再看夏芸打小老婆,摆了摆手道:“算了,有夏举人赔礼便够了,您二位请回罢。”说着对画扇使了个眼色,让她搀扶薛氏进去。

夏芸忍着羞耻,刚想带着银蝶离开,又听旁人议论纷纷道“夏举人倒是艳福不浅,这样的美妾不知足,又瞧上人家陈家姑娘。我听说托媒人来了两趟,陈家都没应,今日还死皮赖脸的找上门来。”

“啧啧,怪道都说越是读书的越满肚子花花肠子……”

夏芸脸涨得通红,又听香兰道:“夏举人。”

夏芸停住脚步。只听香兰道:“先前令妹到家中做客,我当着长辈的面曾送她一支花儿,后来银蝶口口声声说是我私下赠予你的,万万没有此事,请夏举人回去把那花儿烧了罢。”

此言一出,夏芸只觉头上打了个焦雷,原来自己多日来求夏二嫂说亲,花了不少冤枉银子,竟然是自作多情,心里也知香兰对他实是没有半分情意了,他方才又是赔礼又是作揖,固然因银蝶有错,更因喜爱香兰,便有意偏袒,让香兰消气,如今听了这话,心中暗道:“我这样的人才,将来定要当大官成大事业的人,平日里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爱慕。我不嫌弃你出身低微,名誉瑕疵,与两个男人有勾当,你凭什么嫌弃我!”不由又羞又愤,恼羞成怒上来,竟口不择言,冷冷道:“姑娘只管放心,夏某不才,家里虽穷,倒也有几分骨气,姑娘这般跟林家大爷、宋家大爷有过不才之人,夏某再自甘堕落,也不屑与之为伍!”

第129章 遇故

周遭皆静。紧接着如同炸了营一般,众人纷纷交头接耳。香兰愣了愣,两眼直直朝夏芸望去,如同两汪深潭,竟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势。两人目光对上片刻,夏芸到底心虚,微微错开了目光。

香兰声音清亮,缓慢道:“夏举人,头上三尺有神明,说话要凭着良心。你一介丈夫,读了这么些年圣贤书,莫非也要学腌臜龌龊之徒,平白往我一个姑娘家身上泼脏水不成?”说着向前迈了一步,“今日你既然说了这话,我拼死也要撕掳干净,你敢不敢现在就同我去林宅,当面同林大爷问个清楚明白,倘若我非清白,我立刻一头撞死,可若是你含血喷人,你也拿命来赔!”

夏芸愣了,香兰已从台阶上走下来,目光凌厉,仿佛出鞘宝剑,口中质问道:“你敢不敢?敢不敢?”

夏芸没料如鲜花嫩柳一般的女孩儿竟会如此发难,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银蝶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挡在夏芸跟前,狠狠搡了香兰一把,冷笑道:“哟,好大的口气,还想去找林大爷,呸!你是哪一尾狐狸精我不知道?先前就在宅里头描眉打眼的勾搭爷们儿,挨千刀的淫妇,那膫子肏的,一头放火,一头放水,浪得跟什么似的,见天儿想爬大爷的床,要不怎让大奶奶赶出来呢!如今倒扛着贞节牌坊扮烈女做戏,谁不知道你是个淫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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