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356)

韩妈妈脸色一变,只连连冷笑,并不吭声。

吴妈妈道:“你以为你们做得机密?我好歹也在林家几十年了,知春馆里也是有体统的,什么事瞒得了我?”又往前迈半步,道:“这事我含着没说,也是为了顾及你我多年的情分。好歹在一起这些年,虽说拌嘴争竞,可到底也是朝夕相处的老姐妹儿,你若不好,我心里也难受。听我一句劝罢,紫黛甭往知春馆凑合了,趁着这个台阶,跟太太求个恩典,出去嫁人算了,太太自会关照。紫黛已讨了大爷的嫌,还能怎样呢?”

韩妈妈似乎受了十分触动,也不由长吁短叹道:“是啊,还能怎样呢。”说着眼眶红了,掏出帕子抹了抹眼睛,道:“紫黛是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跟女儿似的贴心,我这当大姨儿的,也是盼着她有个好前程……”

吴妈妈暗道:“这老货说这样的话,还心不死呢!”瞧不起韩妈妈,口中却软言安慰一番。

等吴妈妈一走,韩妈妈立时收了泪,呸了一声道:“含着没说是为了顾及多年情分?说得好听,含着不说是因为太太默许,太太都不管,你敢插手管?”返身回了房,推开小梢间的门,只见紫黛正跪在地上趴在床头哀哀的抽泣。韩妈妈本就一肚子火,这厢愈发恼怒,拧着眉毛,疾言厉色道:“哭!你还有脸哭!”骂完长叹一声,在床上坐了下来,仿佛老了好几岁,半晌才道:“告诉你别太性急,你却等不得,闹成这般,我是管不了了,往后你想如何?你倘若想求恩典出去嫁人,我自会跟太太开口。”

紫黛猛抬起头,哭得满脸的脂粉都和成一片,抽噎道:“我绝不出去!我是咽不下去,好,好容易才熬到今儿这一步,倘若就这样付之东流,我还不如死了干净!”说完又趴在床上哭起来。

韩妈妈长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天,一只手轻轻放在紫黛的乌黑的头发上摸了又摸。

第203章 端倪

当下已到入冬时节,又值秦氏生辰,因林长政去了山西,府里也不像往年热闹,寺庙和道观都送了几样礼,并供奉的新鲜果品也捡了供尖儿攒了一个大捧盒,常走动的亲戚朋友也送来衣裳鞋袜、荷包、玩器等物。因不是整寿,秦氏的意思也不叫大办,连去庙里烧香祈福做法事都免了,只在家里请了几个和尚尼姑诵了两天增福增寿经。奈何林长政已出任一方大员,林锦楼又位高权重,前来送寿礼之人也将要把门槛踢破。

这一日香兰正坐在碧纱橱里的大炕上做针线,抬头往屏风后望去,只见林锦楼坐在外面,拿着厚厚一叠礼单翻看,这些已都是他的幕僚挑出来的,近两三日每天都盛满四个银盘子,林锦楼将可收的放到一处,把需退回去的又放到一处,还有几张特特单独拿出来。书染执笔,蘸饱了墨,按着林锦楼的意思在礼单上标记。

书染回知春馆已有几日光景了,一来便大有拨乱反正之意,权柄尽数收回来,将不守规矩的丫头婆子们打的打,罚的罚,紫黛提携的人一概没落下,十分扬眉吐气。紫黛仍回了知春馆,只是灰溜溜的,镇日缩在房里不出来,连正房的门都不得进,院儿里也有同她交好的粗使丫头和婆子等,待她也敬而远之,余者更绕路而行,背后指指戳戳。流言传香兰“飞扬跋扈”,只是说个影儿,谁都没真瞧见过,可紫黛让林锦楼下了面子,喝了香兰的洗脚水,这是有目共睹的。一时传得沸沸扬扬,最后竟讹传紫黛“勾引爷们”不成,喝了林锦楼的洗脚水,颜面早就被踩到泥里,惹得韩妈妈脸上也一片铁青。

“要不是关照太太的面子,早就把她打发出去了,大爷身边有几个侍卫还打着光棍儿,紫黛那小蹄子嫁了他们也算有脸,比配小子的强多了。只怕韩妈妈那儿过不去,再给太太跟前上眼药,没白连累姑娘。好歹先留着她,不叫她上屋里来,省得姑娘看她闹心。”书染这般跟香兰解释一番。她对香兰格外恭敬,亲自挑了四个丫头给香兰使唤,个个乖巧伶俐。小鹃“素无大志”还好,春菱却生怕自己被新人顶了位,对香兰愈发殷勤。后见香兰把那四个小丫头都交由她管,方才一颗心落了地,又有些得意起来。

此时,春菱在一块寿桃刺绣上喷了烧酒,仔细用熨斗烫平,托给香兰。

香兰小心翼翼的把那刺绣绷在一块绸料上,她正做一个四面和合荷包,秦氏做生日,总不好两手空空。林锦楼将礼单看完,又将帖子一一看了,命书染拿到前头书房,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到碧纱橱里,坐在炕上,盯着香兰看了半晌,道:“爷的荷包旧了,回头你也给做一个。”说着把腰间方形缂金丝玄色锦缎荷包摘下来扔到香兰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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