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367)

杜宾暗道:“听画眉说过,这女人骨头极硬,若让她这般生出恨怕之心,不免没了趣儿,她丢这一宿,名节上便受了损,我再藏她几天,便更说不清了,她也该清楚,就凭这,林锦楼就不会再要她,不如跟了我。如先将她哄住,一来先买个好儿,二来也能让她日后死心塌地。”便迈步便走了过来。香兰有心躲开,可想到身后还藏着个小和尚,便死咬着牙不曾动,浑身颤得如同一片秋叶。

杜宾走到她面前,将脸上的黑布拉下来,露出一张极英俊的脸,对她微微笑道:“姑娘莫怕,我是林将军的侍卫,方才听见钟声,是特地来救姑娘的。请问姑娘可知道太太和小姐如今在何处?”

香兰一见那张脸,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这人不是林东绫的相好么?怎么在这里?”不由上下打量,见他穿着一身黑衣,又想道:“此人方才还蒙着面,若是林锦楼的侍卫,怎会这身打扮。再说他应没见过我,如何便判定我不是林家的小姐,反问我太太和小姐在何处……此人处处透着蹊跷,只怕来者不善,兴许因他跟林东绫的私情败露,林锦楼手段严苛治罪于他,故而今夜便同歹人前来报复?”香兰胡乱揣测,暗自警惕,也不答话,只眼睛里转出泪,垂着脸摇了摇头。

杜宾忙笑道:“莫非姑娘不信我,我有营里的腰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递给香兰看,只见是一块令箭,上头刻着一个篆体的“林”字。他往地上一看,只见那小和尚已经断了气,手里还抓着块糕,明白是过来偷嘴的,便故意道:“方才我手下人以为屋里有坏人欲对姑娘不利,方才出了重手,唉,也可怜了这位小师父,日后多赔银子给厚葬罢。”

香兰再不敢看那死尸一眼,只含着泪轻声道:“非,非是我不信军爷,而是我也不知太太和小姐如今在何处,方才黑灯瞎火的,便跑散了……”说着又嘤嘤哭起来。

这一哭便愈发叫人怜爱了。

杜宾越看越喜欢,暗想:“虽说侯爷不是作养脂粉的,可这等绝色,是男子便不能放过,把她献上去,只怕是有去无回,不如就此瞒下,日后金屋藏娇,侯爷意在林锦楼之母,少个小妾也无碍大局。”遂柔声道:“姑娘莫哭,不如先跟在下去,外头有马车,正好安置姑娘,接姑娘回府。”

香兰心中焦急,只能拖延,眨着泪眼道:“方才我跑得急,扭到了脚,只怕走不动了,劳烦军爷让我歇息一时罢。”又补上一句道:“幸而佛祖保佑,让我遇上军爷,未落到歹人手里……”一行说一行落泪。

杜宾心中极不耐烦,想强行带了香兰去,可见她哭得伤心又有些心软,眼见那几个壮汉在门口探头探脑,心说:“她若扭了脚,带出去却也不便,且众目睽睽之下扛出个人,只怕侯爷那里也难交代,不如就将她留在这儿,待会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走,跟我过来的都是过命的弟兄,倒不担心走漏风声。眼下着紧的是找着林锦楼的老娘。”便道:“那姑娘在这儿歇息一时,在下去去就来。”言罢在厨房里转了一遭,又往水缸里瞧了瞧,香兰的身子死死往墙上贴着,那小和尚生得又小巧,故而未让杜宾发觉。杜宾见真无人藏身便走出去,留下个汉子守门,见门上挂着个锁,便拿起来,咔嚓一声将门锁了。

香兰蹑足来到门口,顺门缝一瞧,见有人守在那里,心便凉了半截,伸手推了推,那门果然被锁了个严实。正焦虑着,却听背后有人带着哭腔道:“女菩萨……”

香兰回头,见那小和尚怯怯站在那里,浑身哆嗦着,满脸都是泪痕,便叹口气道:“小师父,方才那个是歹人,待会儿他若回来了,小师父藏好了不要做声。”

那小和尚脸色一白,连忙道:“那咱们赶紧逃了罢!”

香兰苦笑道:“门都锁了,还有人守着,能往哪儿逃呢。”

那小和尚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摸了管厨房师兄的钥匙,才溜进来来偷食……”又道:“女菩萨随我来。”说着走到里间灶台之处,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颤着手捅了好几下,方才将后门的锁开了。

香兰忙道:“咱们快走罢。”拉着小和尚跑了出去。

那小和尚对寺庙地势极熟,二人躲躲藏藏跑到东侧门,将门闩搬下,慌慌张张的出了寺,跑了一回,香兰再走不动,二人藏到一处灌木丛后头歇息,隐隐听有马蹄声越来越近。香兰扶着树悄悄站起来,只见不远处亮起一队火龙,显是附近的僧人听见敲钟,知道事情有异,纷纷赶过来了。另有十几名骑马的侍卫已赶到庙门口,穿着林家军的衣裳。但因寺门紧闭,任凭他们如何叫门也不开。原来这些侍卫是中午护送林老太太回家的,下午回来时见寺院山门已关,便在附近僧人住的房里暂居,晚上听见敲钟方匆匆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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