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545)

林东绣将盒子一一打开看去,只见或米粉造的紫粉,或细粟米制的迎蝶粉,或掺着壳麝益并母草之玉女桃花粉,或用茉莉花仁制的珍珠粉,或有玉簪花造的玉簪粉等,不一而足,粉块制成或圆、或方、或八角、或葵瓣,上压凹凸梅花、兰花及荷花纹样,包在丝绸布内,香气扑鼻。

林东绣喜道:“这样精致,真是做绝了,替我谢你们姨奶奶。”挑了两盒,雪凝便告辞往谭露华那里去了。

夏姑姑道:“有来有往,姨奶奶把脂粉送给姑娘两盒,姑娘也不能实受了。”

林东绣道:“正是这个理。”找取出两个极精美的香囊,命蔷薇送去。

夏姑姑面露笑容,微微颔首。

不多时,林东绣便听见蔷薇在窗外同谭露华的丫鬟彩凤一处说话儿道:“方才我去畅春堂送东西,瞧见一盒大爷刚给姨奶奶打的首饰,啧啧,晃得我都睁不开眼,估计姨奶奶那里连打醋的瓶子都是玛瑙的。”

彩凤因丢药之事受谭露华斥责,连带抬举她当林锦轩姨娘的事也不提了,听了寒枝这话心里不痛快,没忍住将心头话翻出来道:“不怪我说些不中听的,陈香兰就是个奴才种子出来的,反倒把自己当小姐,大爷位高权重,寻常人连眼皮儿都不夹,能抬举她当姨娘,‘傻子考上状元郎’祖坟里都要冒青烟。可还自命清高,拿着那个劲儿,她想作甚?难不成想当大奶奶?做梦呢!”

蔷薇笑道:“你可别这么说,保不齐人家日后有什么造化呢。”

彩凤冷笑道:“再怎么有造化也是奴才生的,一开始就投错了娘肚子,蛇再想当龙,也得看得起自己,上得了台面,也是盘菜的命!”

一语未了,便见窗户里扔出一只茶杯“啪”一声碎在地上,吓她二人一跳,林东绣骂道:“谁在外头嚼舌头根子呢?”

彩凤不敢言语,吐着舌头静悄悄走了。

林东绣冷笑道:“主子的事哪有这样嚼蛆的,二嫂也不管管。”因香兰待林东绣实心,二人已渐渐亲厚起来,连带林锦楼对林东绣都有好脸色,添了不少嫁妆。今日听有人说香兰不好,林东绣便起了维护之意。

夏姑姑心中暗道:“‘纸里包不住火’,香兰一闹病,姜家就火烧火燎的搬走了,连议好的婚事都不再提,当中的龌龊事我大概能猜着一二。啧啧,倒是可怜了陈香兰,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真是宝珠蒙尘,命不由人了,可这世上没有颠不破的圆,奴才们眼界窄,怎知香兰日后不会非黄腾达真做了正头主子呢?可恨人微言轻,否则我非助她一助。”不在话下。

又过了一个月,姜家报丧之人传来姜母病重身亡的消息,彼时林家正张灯结彩,鼓乐齐鸣,林东绣出嫁了。

第294章 出游(一)

话说自林冬绣出嫁,天气也一日冷似一日,刚一入冬便下一场大雪。香兰身上调养着有了起色,林锦楼各处搜刮珍奇药材,又命厨房变着法儿的做吃食来。因其公务繁忙,时时留住军中,便将随身惯用的吉祥、双喜留下听香兰差遣。

这日清晨,香兰起床盥洗,披了件梅兰菊的大氅,灵清取了个银球手炉塞到香兰手中,道:“昨儿晚上刮一宿北风,天气真邪性了,才刚入冬就这样冷了。”

小鹃走进来,一边掸雪一边道:“昨儿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早晨还零星飘雪珠儿,几个小子正扫雪呢,按着姨奶奶吩咐,厨房里煮了热姜汤,已经打发桂圆和几个婆子分下去了。”

香兰点点头,举目一望,问道:“画扇呢?”

雪凝笑道:“她是福建人,在金陵也没几年,头一遭进京,哪儿见过这样大的雪?一早就跟几个小丫头子玩去了。”又对香兰道,“姨奶奶也头一遭见这样大的雪罢?倘若不是大爷三令五申说奶奶受不得风,赶明儿个出去赏赏白雪红梅才好呢。”

香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将窗子推开一道缝,向外望了望,只见两株红梅开得精神,胭脂一般颜色。她前世在京城长大,比这更大的雪也见过,她带着弟弟妹妹穿着木屐在雪地里放炮仗,嘉莲胆子小,直往她身后躲……想到妹妹,香兰又记起德哥儿,连忙命人把她这几日给德哥儿做的皮帽儿取来,再络一块青玉便得了。一时小鹃捧来盛着各色玉石的盒子,几人坐在一起挑拣。

灵素端了一顶老彩漆方盘,盛了梅桂泼卤瓜仁泡茶进来,放到炕桌上,展开一条小手巾,里面包着银舌叶茶匙,递到香兰手里道:“这是外头进上来的,山东才有的吃食,太太昨晚上特地让巧慧送来的,我刚提鼻子一闻,馨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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