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562)

胡来低声道:“因身上大病着,不好挪动,先留在楚家了……楚二公子说他这几晚都彻夜苦读,半步都未出过府……”

林锦楼不语,在屋里反复踱步。此事决计不是楚小二做的,且不论他与楚大鹏光腚的交情,就凭楚大鹏一等的人才,为人仗义,也万不会犯下这等作奸犯科之事。若林锦轩私下里同楚大鹏翻脸,此事倒无伤大雅,可林锦轩竟是到楚家府上去闹!楚大鹏他爹乃吏部尚书,贵为六部之首,怎能平白受如此冤枉,忍得下这口气!如今老太爷和他爹都不在跟前,唯有他要尽快赶回去,将这一层事摆平了才是。如此便要日夜兼程回去,一早风尘仆仆到楚家负荆请罪,看在这份诚意上,楚家老爷子也总该圆了这份颜面才是。

事不宜迟。

林锦楼急命人收拾备马,他瞧了香兰一眼,心里还恨得要命,想道:“留下她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还不知怎么变着法儿的打听宋柯那小子。”指着香兰道:“你,把衣裳换了,今儿晚上跟爷一道走。”

因行程仓促,林锦楼将随身丫鬟小厮皆留了下来,命第二日收拾妥当再回府,点了二十余人,同袁绍仁私下里又说了好一回,方才将香兰塞到一辆极小的马车内,动身启程。

那马车将将够一个人伸开腿而坐,只铺一层粗布,车壁只有一层软帘,四处漏风。香兰只觉寒冷刺骨,不由将脸儿深深埋在观音兜儿内,身上穿着大毛斗篷尚有暖意,可穿着鹿皮小靴的脚不多时便冻透了,刺痛难忍,尤以马车颠簸,令人欲呕,愈发难受。她抱紧了怀里的黄铜汤婆子,临行前,雪凝悄悄塞在她怀里,只是这会子已渐渐冷了下来,她强忍住格格打颤的牙,睁开双眼,把车帘撩开,只见一轮明月悬空,将四野照得透亮。

林锦楼借着月色,瞧见香兰唧唧索索模样,不由连连冷笑,他本该仔细琢磨琢磨到了楚家如何跟楚家人交代,偏生脑子里化成一团浆糊,前言后语皆不成句,眼前只有香兰在眼前晃,含着眼泪问他:“倘若我同你说,我想回报宋柯的恩情,差人送银子给他,你会答应么?”他哼哼冷笑出来,一夹马腹,那马愈发疾驰起来,他原以为跑快些就能散掉他心里的烦闷恼怒,可又发觉,原来这样更难受。他恨恨想近来他待陈香兰是不是太好了,让这女人竟然得寸进尺,等回了林家,他了完二弟的事非得好生收拾收拾她,如今她冻成这样,纯属活该。可想到她浑身发抖的模样,林锦楼心里又恼,心想这女人怎就这么别扭,冻成这样,竟还强忍着不开口求他,他绷丧着脸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抽出一卷薄毯,扔进车里。

香兰吓一跳,从帘后偷瞄了林锦楼一眼,却只瞧见他下巴。

此时,林锦楼忽然勒住马,马车也忙停下来,香兰冷不防,险些跌下去,只听林锦楼沉声道:“过去照仔细些!”

遂有亲兵执着火把上前,只见前方正是一片树林,隐有血腥之气飘来,待照亮再看,只见白茫茫雪地上早已血水四溅,地上到处是死尸,或匍匐在地,或歪在树干旁,或挂在枝桠上,穿着乃是禁军服饰,手执各色兵刃,身上皆被数枝羽箭射穿,面目表情各异,凄惨可怖。

香兰大骇,浓重的血腥味飘来,她本就因一路颠簸难过欲吐,这会儿愈发不能受了,挣扎着下了马车,她双脚刺痛,几欲不能站,踉跄着跑到一丛灌木后呕吐不止,心中却如波涛汹涌——这些禁军身着府前卫衣,分明是随王伴驾的羽林亲卫,却被斩杀至此,莫非这是……谋反?刺王杀驾?香兰只觉浑身发冷,愈发颤抖不止。

林锦楼神色凝重,擎着火把亲自上前,照了一遭,见有些尸体尚有余温,显见新死不久。他沉思片刻,忽然喝道:“温如实!”

温如实忙走上前,拱手抱拳道:“属下在!”

林锦楼低声对他交代一番,温如实先是大惊,后勉强镇定下来,单膝跪地道:“即便属下死无葬身之处也要完成将军交代。”言罢翻身上马,带了七八人去了。

林锦楼又将胡来及另一心腹曾源唤至跟前,又交代几句,胡来容色肃整,领了七八人去。曾源则领了三人顺着原路回了。

林锦楼深深吸一口气,只觉那冷风冽得他喉咙发疼,原来早晨他与袁绍仁出门到京郊五军营拜会老友,未料到竟撞见太子,原来太子奉皇上之命微服出宫来营中公干,林锦楼见太子身边所带侍卫甚少,军营中多半人马已操练完毕,拨至凤阳各都司,不由担心东宫安危。太子却摆手笑道:“不妨事,此番出来行踪严密,况事情已查明,圣上将派金吾卫前来,只怕已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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