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576)

香兰只好回来,画扇等人问小厨房端了一桌子菜,一碟酸笋炒山珍、一碟五方豆豉,一碟罗汉菜,一碟牛乳面果子,并一碗红豆糯米八宝饭,鼎素红枣汤。

香兰这时方才觉出饿,狼吞虎咽吃了一回。刚放下筷子,灵清又抱了衣裳来引着她去沐浴,香兰极痛快洗了澡,重新换了衣裳,小鹃用两条大洋毛巾将她头发擦了半干,编了辫子在头上用几支福寿簪儿松松绾了髻。

刚从后头转出来,便往卧室瞧林锦楼,猛一进去才发觉里头坐着一屋子男人,连忙又退出来,只听林锦楼咳嗽道:“进,进来。”

香兰一怔,书染已出来,拉着香兰微微笑道:“大爷请奶奶进去呢。”

香兰无法,只得进屋,行礼道万福,掀眼皮略一打量,屋中坐着的正是袁绍仁、林锦亭、刘小川、谢域、楚大鹏几人。众人纷纷站起来,连称不敢,行礼作揖。林锦亭因与宋柯交好,仍对香兰心存芥蒂,嘴里咕咕哝哝道:“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个势利奴才,也当得起她三爷这一拜么。”脸上有些不情不愿,冷不防一粒枣儿飞过来正弹在他脑门儿上,林锦亭吓一跳,“哎哟”一声跳了起来。

刘小川在一旁看个分明,吃吃笑道:“我说林小三儿,你这是怎么啦?中了你们林家的独门暗器了?啊?甭打量你哥哥躺床上跟只病猫似的,这下知道什么是铁金刚、活霸王了罢?不动一兵一卒,扬扬手指头就能让你狗头开花。”言罢凑到床前殷勤的给林锦楼捶腿,道:“亲哥,我说的是也不是?”

林锦亭揉着脑门看了林锦楼一眼,只见他大堂哥正黑着脸瞪他,虽是一脸病容虚弱,犹让他心头生寒,不由缩了缩脖子,看看刘小川,又觉着脸上挂不住,悻悻道:“滚,滚,滚!你个狗腿子少在这儿起哄架秧子。”

刘小川翻眼道:“眼见我楼哥哥又立了功,小爷我抱抱粗腿怎么啦?旁人还抱不上呢!”

香兰往林锦楼脸上瞧过去,只见他头发已整整齐齐梳好,仍虚弱得面无人色,嘴唇皲裂,眼圈浮肿,两腮也消瘦下去,反倒衬得一双眼愈发的亮了。林锦楼扭过头,二人目光相撞,林锦楼仿佛愣了愣,没有说话,只转过脸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敬着她,就是,咳,就是敬着我。”

此话一出,满室愕然,刘小川也不禁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扭过头同楚大鹏、谢域等人对眼色。林锦楼一向视女人为无物,放言说门当户对娶进门的是操持内宅的摆设,貌美的放身边宠宠是消遣时的乐子,此番还是头一遭如此郑重,让他兄弟挚交敬他房里的人。众人不由再抱拳行礼,口中道:“自然,自然。”

林锦楼扭头对香兰道:“你去后头歇着罢。”

香兰福了福,连忙退下。

灵清又重新换过一遍茶,摆了新果子糕饼,袁绍仁对林锦楼道:“幸得你这一遭遣人报讯及时,太子早得了消息及早布防,我接了信立刻调集了州府的官兵,否则东宫危矣。太子与我说了,这几日他主持抓乱党叛军之事,得了闲儿必亲自过来探看。”

林锦楼道:“这就担不起了。”

林锦亭道:“东宫已打发府里的长史官来过了,送了些上好药材。”

谢域道:“二皇子忒想不开,为争那把椅子,何必呢。满朝上下风声鹤唳,显国公郑家、吏部董家、指挥史曹家、翰林戴家……啧啧,名单一长串,牢房只怕都不够用了。”

楚大鹏道:“根基薄的人家都没细审,像翰林院的戴庆,直接抄了家就判了个斩立决。”

林锦楼瞧着楚大鹏道:“兄弟,对不住。”

楚大鹏明白林锦楼所说何意,不由笑道:“你我弟兄之间还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我没什么,只是先前我爹觉着颜面无光,如今你们家老爷子都出面赔罪了,我爹还有甚好说的,都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说这些岂不是生分了。”

其他几人不吭声。林锦轩到楚家大闹,任凭如何封口,私底下也已传遍了,只是二皇子骤然起势造反,倒将这桩新闻压下来。

林锦楼拱拱手说:“算我替我们家老二欠你个人情。”

说了半日,林锦楼神思倦怠,众人纷纷起身告退。临行前,袁绍仁对林锦楼低声道:“赵月婵的尸首我已按着你们的意思收敛起来了。”

林锦楼一怔,道:“多谢。”顿了顿道:“劳烦交由我府上的管事徐福,让他们厚葬罢。”

袁绍仁也是一愣,叹了一口气,揶揄道:“我还以为你厌恶那婆娘,至多赏口薄皮棺材,想来是我瞧错了你,堂堂林大将军也是个长情的人,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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