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32)

站在山巅,向下俯瞰,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九天云层之中。

“这里是武当最高的山头,可在永乐年间的时候,已有能工巧匠在这里建了金殿。”天衍真人迎风而立,道袍翩飞,“本门的先人也喜欢来这里清修。武功练得高了,心魔贪念更是难以克制。”

许敛宁轻轻地“嗯”了一声,微微心虚起来。

果然,天衍真人看着她,问道:“你修的,可是血魁禁?”

许敛宁不自禁后退两步,身后碎石滚动,滑落山崖,无声无息。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是。”

天衍真人微微闭上眼:“你可愿意重回武当门下,容宫主那里师伯自会帮你讲情。”

“回武当门下?”许敛宁语气一滞,随即了然,“若拜入武当的第一件事就要废去我现在的武功,我该是答应还是推辞呢?”

“敛宁,你应知道修习血魁禁的后果,慢慢会性情大变、嗜杀嗜血,甚至经脉寸断。”天衍真人原本和缓的声音也逐渐严厉起来,“现在唯有《洗髓经》可以化去你身上的武功。”

“我一直都知道后果是什么,也从来没有后悔。”许敛宁垂下眼,语气轻缓,“现下只有辜负前辈的好意了。敛宁告辞了。”她转身向山道走去,偶然回头,还可以看见天衍真人站在那里,背影萧索。

下山的时候走的是石阶,天柱峰山势陡峭,可见当时开山必是浩大工程。纵然对凌轩宫并无感情、现下武当所受眷顾颇深,也无法回头。许敛宁走到山下,看着倚在树边的人,还是礼数周全地道了声:“张公子怎的在这里?”

张惟宜微微皱眉,随手拂去衣袖上沾到的碎叶:“我想家师有些事是同你说的,免得有人上来打搅。”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师伯对我说,今后若有什么事,可以倚仗张公子你而已。”许敛宁心绪不佳,也就随口说了一句。

张惟宜一怔,嘴角微微挑起几分苦笑:“只要我可以办到,你只管来找我就是。”

许敛宁心中气恼,笑意却愈加柔和:“若是靠别人,我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为何不能再试一试?”张惟宜的神色很是沉静,“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何不从相信我开始?”

许敛宁怔了怔,一时不知道应做何回应:“张公子你这番话,真教人误会。”她顿了顿,又微微一笑:“这样说,是因为我是你最尊重的师叔的女儿,还是因为止是我这个人呢?”

张惟宜似笑又没笑,半开玩笑道:“不知你想我怎么回答?”

许敛宁偏过头,微微笑道:“待我想想。”转身辨了方向,向纯阳宫走去。张惟宜也陪着走了一段路,不动声色地开口:“你手上握着什么,该不是暗器罢。”她抬起手,手心是一个细心折叠的方胜:“本来想看的,可惜被真人拉了去,一直没来得及打开。”她也没避讳,当着张惟宜的面打开方胜,但见纸上只有寥寥几字:向南暂避一年。

许敛宁皱着秀气的眉:“不知是谁写的,为何要给我。”

张惟宜只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看着像是刻意隐瞒字迹,大约是你认识的人。”

“若是相识的,怎的还要刻意隐瞒?”

“我也是这样想,毕竟是劝解,还算善意。至于故意隐瞒字迹,想是怕落在别人手上罢。”张惟宜抬手点在“避”字上,“这最后一笔暗含剑意、微有肃杀之气,大约也是个用剑的人。”

许敛宁轻轻地“嗯”了一声:“张公子,你可有火折?”

张惟宜晃燃了火折,凑到字条边,火舌吞吐,转眼已舔去了两个字。许敛宁松开手,看着整张纸化为灰烬,方才道:“现下可安心了。”

“只是这上面的劝告,你可会考虑?”张惟宜同她并行一会儿,开口道。

许敛宁偏过头看着他:“你身上沾到竹叶了。”张惟宜正待伸手拂去,却见她抬起手,淡淡笑道:“你看不到,还是我来。”他垂下眼,余光可以瞥见她微颤的睫毛,笑的时候右颊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然后嘴角习惯地抿着,似乎笑意未尽。

“我还道许阁主是怎么风雅的人呢,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样的师父也就教出怎么样的徒弟了。”

许敛宁眼中凝起一抹恼怒,循着声看去,只见李清陨同另外一个女子不远不近地站着。

人面不知何处去

她微微皱眉,那个女子看着眼生,但是身上的服饰却是广华宫的,直接把这人忽视了,向着另一个女子笑道:“李姑娘。”

李清陨看着她,还是斯斯文文地道了句:“许姑娘,原来你和师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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