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68)

张惟宜嘴角微微一抽,语气不冷不热:“是么。”

“呵,王爷是在不好意思吗?那时候我也听别人说,那晚陪着王爷的女子可是出名的色艺双全,还是清官,想必滋味很是不错。”弥醉偏过头看他,“不知王爷要不要也尝尝别的味道?弥醉倒也无所谓。”

张惟宜神色微变,半晌才挤出一句:“不知当年弥堂主相伴的是哪位大人,我回京可要拜访一番,这般忍耐眼光当真令人佩服。”

“王爷,你这番话,也未免太失礼了吧。”弥醉柳眉倒竖,“你心中的人就有那么好?”

张惟宜淡淡一笑:“这是自然。”

弥醉抬袖一拂脸,顷刻之间已经换了一张面容,说话的声音也宛如女子清脆斯文:“师兄,你原来在这里啊。”

张惟宜见他变成了李清陨的模样,不论嗓音神情,居然模仿地惟妙惟肖,心中也暗暗惊讶。对方跃入水中,向他一步一步靠近,眼中微微有些异彩,让人忍不住盯着这双眼睛一直看着。

弥醉便这样一点点靠近了。他不由露出得意的笑靥,且不论他易容口技的水准,光是这摄魂之法就足够独步天下,只是不敢小看了对方才两者一起用了。

突然,一道艳丽的银光破开水面,仿佛游龙蜿蜒而上,择人吞噬。弥醉慌忙钻入水底,可还是被剑气逼得几乎闭过气去。幸好张惟宜不会水,也不能追击,才让他得以脱身。

张惟宜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只觉得异常狼狈。在水中,莫说武功不能发挥出十成,便是要前后动动也难。他等了一阵,也没发觉弥醉在附近,想来是逃到了暗处。他深吸一口气,闭气沉到了水底,一步步向前走去。

不多时,水渐渐浅了,从没过头顶退到齐肩的位置,又慢慢到了膝上。他走上水中的台阶时,觉得身上陡然重了很多。可是大敌当前,他也不能托大消耗内力烘干衣物,只好湿淋淋地走上去。

穿过布满黑纱的过道,隐隐可以看见轻纱之后坐着一个女子。她半躺半卧在软垫上,慵懒地向他伸出手,绯红的宫装穿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尽的富贵和华美。

张惟宜走上两步,缓缓、缓缓地伸出手去触碰她的。他脸上还是极淡的神色,可是手指微微的颤抖,可见心中波动万千。

龙蛇飞动舞九天(中)

许敛宁缓缓地站起身向前走去。眼前的幻象又逼近了,这次是在驿站边上,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却一时认不出来。店小二看着她,殷勤地笑:“姑娘,是赶路吗?坐下来喝杯热茶吧?”许敛宁没说话,在桌边坐下了。

耳边一阵佩环的轻响,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牵着个女孩走了过来,在邻近的桌边坐下了。女子有着剪水双眸,殷红的唇,唯有轻挑的眉才显出气势。那个女子,是凌轩宫主容晚词,蓦然发现,之后的十多年,师父的容颜一直没有变过,这应该是驻颜有术,彼时她应该也不年轻了。

“敛宁,你要跟我去凌轩宫么?”容晚词问。

女孩没有迟疑地点头,眼神还是那么清浅,微微带点受伤的剔透。

“凌轩宫很冷,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容晚词低声道。

凌轩宫很冷,可她还是保存住自己,甚至好像重新活过来。

她看那女孩的脸,开始有点消瘦,脸色还是没有血色。那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身边有人大声说着江湖中的事情。天殇教最近已销声匿迹了,武当许宣泽的名字十分响亮。他保存住自己,却再没来找过被自己寄养在农家的幼女。他甚至不知道,她心里的恨意不能歇斯底里地爆发,只能隐忍在心里。在以后的十多年里,她只有把所有的伤都归结到那个人身上,这样她才有力气接着活下去

许敛宁随着前面一大一小的人影向前走,转瞬间却站在白雪皑皑、白梅盛放的贺兰古径。那个时候,凌轩宫弟子还很多,就算她走到别人面前也没人多想。那年的女孩已经长大不少,娃娃脸不再复存,下颔变得尖削。许敛宁站在练武场的后面,看着少年时候的自己一遍一遍地练着剑法。她没有继承到半点练武的才能,何况之前受过那样的伤,就是要完整地使出一招剑法也难。

有那么一阵子,的确想过放弃的。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情势不由人。

“敛宁,你在练剑啊?要不要我陪你练几招?”淡黄衣衫的少女跑过来,笑着露出酒窝。正练剑的人摇了摇头,看似赌气地扔下剑:“反正也练不好,不练了。”

许敛宁隐在兵器架后面,来来去去的人也没留意到后边还有一个人。她蹙着秀气的眉,想起那时候自己大概有十四五岁了,还有个交好的姊妹,名叫祁月。看似毫无心机的来往,她其实也留了不少心思,包括这个时候。祁月武功远高出自己,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是自己敌不过被失手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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