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89)

许敛宁只是笑了一笑。

在铺子里挑了绿豆糕豌豆黄玫瑰糕等各色清音喜爱的糕点,老板惊疑不定地捆了一大包,最后在对方结账的时候终于笑得像菊花盛开。许敛宁突然问道:“清音喜欢爬树么?那偏好未免也太危险了。”

重轩微微笑道:“我倒觉得没什么,她掉下来我总接得住她。”稍缓了缓,神色也变得柔和:“我以前身子弱,有个玩伴也很爱爬树,有次她摔下来我冲过去接,结果还弄折了手臂。”

许敛宁偏过头看着另一面的街市:“你很恨她吧,害得你折了手臂。”

重轩摇摇头:“她不是故意的,我为何要恨?人生短短数十载,光顾着恨别人,总会忘记许多该高兴的事情。”

许敛宁不由道:“令堂真是豁达之人。”

“你怎的知道这是我娘说的?”重轩惊讶地看她。

“随口猜的。”许敛宁不敢看他。就算对方不在意罢,她却觉得心中还有根刺。只是重轩到底还是没能认出她来,也不太清楚当年的缘由吧?而过去这些事,由她来说出口,也有点不合适。大概是走神太久了,重轩忍不住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许敛宁转过头,正看着他一双瞳色一蓝一黑的眸子,强忍住笑:“没有没有,没什么。”

重轩看着她要笑不笑的样子,神色黯淡。许敛宁转开话题:“不知重公子喜欢什么菜色糕点的?”

重轩唔了一声:“只要不太辣的都不挑。”他眼神澄透清澈地看过来:“你也别总是那么生分地叫我公子,不如……”

许敛宁当即接口道:“少言,我便叫你少言可好?”

他站在那里,微风拂起他的衣袖,神色竟有些欢喜:“原来你还记得我的表字?”他垂下眼,不意间漾起的笑意竟将脸映亮了似的:“我以后便唤你敛宁罢。”

许敛宁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那个油纸包里装的东西,她曾猜测过,却不想会如此重要。

里面只有两封书信,字迹不算太好,言辞却颇为恭敬。不过江湖中人不识字的都大有人在,这也不算什么。

只是信的落款却是柳,君,如。

武当大会,围聚山下的天殇教,后来悄然退去。明明部署周详的计划,却被对方知晓,她依然还记得爆破后那一场混乱血腥。最后,萧千绝失手被柳君如刺伤后冷笑道,我今日不来杀你,杀你还会脏了我的手。

她开始还以为不过是柳君如贪图盟主的位置,先着手对付唐门,谁知这场阴谋在很久以前就埋下了。

那么半年多前,踏破凌轩宫在南京府的暗哨的,多半也是龙腾驿了。可笑她还对何绾旁敲侧击,一心以为是她做的。而师父在武当山上对龙腾驿的态度不佳,也有了因由,想是师父得知了一些事,只是没有真凭实据而已。

萧千绝也并非完全被他蒙蔽,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留下东西。他的确不需要手刃仇人,一旦事情败露,柳君如身败名裂、同天下名门正派为敌,实在比死在他的掌下痛苦得多了。其用心,实是让人暗暗心惊。

她拿着这包书信,心绪不定,想了半天还是将油纸包放回太师椅的扶手下面。

重轩见她回转,不禁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一边伸手去探她额上的温度:“是不是着凉了?”

许敛宁向后让了让,他落了空,有些难堪地僵在那里。她勉强一笑:“我只是想到师父还有吩咐我的一些事情没办,有些焦心。”话音刚落,她不由啊了一声,自语道:“殷晗,殷晗……难道也是……”许敛宁反手拉住他的手,语气认真:“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你以后若是有闲暇,便来杭州府找我,我办完事就打算在孤山长住。”

重轩顿了顿,缓缓道:“我陪着你,这样不好么?”

许敛宁松开手,顿感无力。她暗自措辞了一会儿,开口道:“少言你只怕误会了。我在意的止有一个人,便只念着那个人了。”

重轩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才叹笑道:“我也不想看你为难,你便当我是痴心妄想,只是我看着你就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一般。”许敛宁只觉得头都疼了,正要挑明了说,却见他后退了一步,低声道:“你也不用躲着我,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若要记得便当作笑话看,一切还是照旧便是了。”然后拂袖回房去了,背影有些萧索。

许敛宁在石桌边坐下,前思后想也没想出自己除了端给他一碗水外还做了什么叫人产生其它联想的事情了。何况,重轩也可能是自己的亲弟弟罢?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小时候害得他受伤,现在害他不痛快,真是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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