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红尘【2部】(出书版)(79)

徐晚来进去之后跟简晨烨打了个招呼,便噔噔噔地上了楼。

我们俩在楼下屏住呼吸听着上面的动静,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根本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我们听见了一种声音,我和简晨烨对视着,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震惊。

闵朗哭了。

这太让人不可置信了,我们一直都认为闵朗是那种你拿刀砍他,他也不会流一滴眼泪的人,包括他奶奶去世的时候,尽管他万分悲痛,可是脸上就是没有一点儿表情。

我能够理解他作为雄性动物的自尊和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克制,但打死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徐晚来面前哭,这个女生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简晨烨抬起头看着阁楼,轻声对我说:“哎,我们走吧。”

乔楚开始用力地揉搓自己的脸,像是要赶走某种鬼魅的情绪,力度大得我都担心她会把整张面皮撕下来。

她的呼吸变得非常急而且重,像某种动物垂死时所发出的声音。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问:“后来呢?”

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天的阁楼上闵朗和徐晚来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后来我们三个人陪闵朗一起回了趟乡下,把他奶奶的骨灰送回去安葬。在大巴车上的时候,我瞥到闵朗握住了徐晚来的手,而她也没有挣开,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

坦白讲,闵朗当时的神情就像一个终于得到了遥控飞机的小男孩。

离开乡下之前的那天晚上,我们顺着木梯子一起爬到房顶上,记忆中那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白,一地清光。

我们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群山之中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我靠着简晨烨说:“喂,有点想哭。”

而坐在我们旁边的闵朗和徐晚来,却没有认真欣赏风景,而是在拉拉扯扯做一件怪怪的事。

我假装不在意,其实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

闵朗手里拿着一个玉镯子拼命地往徐晚来手腕上套,徐晚来拼了命地躲,两人谁也不说话,就是沉默着反反复复地我拉你扯地折腾,当时那个状况看起来特别像闵朗非要徐晚来做童养媳。

最后还是简晨烨开口说:“徐晚来,你就戴着吧,你不戴的话闵朗会去死的。”

那个玉镯子是闵朗奶奶留给他的,我猜测大概是老人家说过将来要送给孙媳妇之类的话。最后的最后,那个镯子戴在了徐晚来清瘦白皙的手腕上,而闵朗的脸上,出现了那么多天来唯一的一次笑容。

往后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有性格,一个比一个漂亮,但是——是女朋友也好,说得难听点是床伴也好,没有任何一个姑娘再让我看到过那个样子的闵朗。

乔楚站起来,走到冰箱前拉开门,直接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就开始喝,我猜想那些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到了她的胃里,大概会成为一簇一簇的蓝色火焰。

“很好,”她说,“很好。”她又开始喝。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一分钟之内把整罐啤酒就这么灌完了,现在,她好像缓过来了一点儿。

“昭觉,你接着说。”

“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徐晚来后来去了意大利学时装设计,而闵朗开了这个小酒馆,听说她在国外交了男朋友,而他的风流事迹更是人人皆知。后来他们没有在一起,没人知道为什么,就像那个下午阁楼上的秘密。”

乔楚回过头来看着我:“你为什么突然向我提起这个女人?”

我望着她:“乔楚,徐晚来就要回来了。”

距离清羽Party还有一周的时间,我收到了邵清羽群发的信息:主题定好了,女生全部要穿黑色礼服裙,涂红色唇膏,着装都给我统一啊,不然不准入场!

群内哀鸿遍野:

作死啊,这么冷的天你要老娘穿裙子!冻死了你赔不赔啊!

就是啊,你要是夏天你这么玩也行,现在是冬天啊神经病!

……

我看着那些消息在手机屏幕上连番滚过去,没有一个人说我想说的话。

冷,这不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黑色晚礼服。

邵清羽这个神经病,她真是完全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如果是平时,我或许还可以求助一下乔楚,可是眼下她刚刚被徐晚来和闵朗的事冲击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去给她添麻烦。

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给邵清羽单独发了一条信息,我说:清羽,我就不去了。

打电话过来的人不是邵清羽,而是齐唐,他那边有点嘈杂:“我和清羽在一起吃饭呢,你为什么不去?”

我干干地笑了两声:“不想去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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