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111)

李培南一击被阻,身形并不停,扬剑劈落第二记。彭因新趁着护卫官阻挡的那一刻,已经抢到了幼帝御赐的尚方剑,他见李培南袭来,将剑反挡上去。一阵大力直面冲击过来,彭因新站不稳,被迫后退几大步,直退到身子被公案撑住。这时,尚方剑啵的一声断成两截,李培南若是再进一步,扬剑劈下第三招,谁都无机会救下彭因新一条命。

彭因新反手撑在公案上,面如土色,心如鼓擂,此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朱沐嗣交给他的应对策略。李培南并未抢进一步,相反地提剑指地,只在嘴边掠了点笑容问:“彭大人长记性了么?我在楚州,就是法理。”

禁军呼喝着朝堂上冲,厉群一声令下,侍卫队齐齐抽出军刀,用尖刀对准了外面,就是非衣,也将闵安拉到身后,从腰带中抽出了软剑,迎风一抖,凛冽出一柄秋霜。

剑拔弩张之时,躲在暖阁屏风后听审的一众内务官吏将主簿推出,主簿踉跄一下,不由得出现在公堂众人面前。他愣了愣,看看上下一触即发的局势,遵循官场上的惯例,开始和起了稀泥。

主簿咬牙冲到公案前,对提着剑的李培南连连行礼,说道:“世子万万使不得,彭大人好歹是个朝廷命官,在公堂上殒了命,会连累整座清泉县的老百姓吃苦役……”

提到老百姓这句话,倒是震醒了一旁冥思苦想的闵安。他从非衣身后伸出头来,朝李培南的背影唤了声:“公子,我有话要说!”

李培南不回头也知道闵安唤的是谁。“说吧。”

“你过来。”

李培南当真收了剑走了回去,使得闵安暗想的“支开世子爷”念头成真,避免了一场公案前发生的血光之灾。非衣站着不动,面色依然镇定,心里却在惊奇,世子怎会听得进闵安的话。

外人并不知道,李培南愿意撤手,不再威逼彭因新,是因为他觉察到自己一步步的挑衅与羞辱,都不能迫使彭因新呼喝禁军进公堂护驾,这与他想制造一场动乱再趁机杀掉彭因新的计划有偏差。正如他对非衣所说的,杀一个三品官员彭因新容易,杀一个朝廷特派的御使却有些为难,因为谋逆之罪足以动摇他与父王的地位,尤其是在父王还未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

若是他退一步,禁军却闯了进来,无论彭因新是否授意,他都可以治彭因新一个冲撞贵族的罪过,反过来与彭因新厮杀,他的人少,恰恰还能占住一个“以弱势自卫”的合理理由。

这就是李培南的盘算。他细细观察着彭因新,意外地发现,慌乱中的彭因新居然长足了脑子,迟迟不发出命令唤禁军进堂拼杀。

他沉思一下,立刻醒悟到,彭因新暗中也在等着他发出拼杀的指令,去抢占公堂上合理自卫的理由。他可以激,却不可以抢先杀了御使,因此借着闵安的一唤之机,他收好了利剑走回来,再准备发起下一轮的挑衅。

非衣见李培南走回,依然挡在闵安身前。闵安自发走出来,对着一脸淡然的李培南说:“公子真要讲些道理,公堂上哪能仗着武力乱杀人的。”

李培南笑了笑:“那你想怎样?”

闵安低声说:“彭大人不是口口声声要依照法理审案吗?我们就听从他这一次,在法理上找出证据破绽来,让他定不了二公子的罪名。”

李培南淡淡道:“也好。”

闵安回头再看非衣:“二公子认为怎么样?”

非衣就是一副真判他杀了人也不为之所忧的心境,见李培南都答得痛快,他自然也不会落后。“听你的。”

闵安不由得抓了抓头:“今天两位公子倒是好说话。”

李培南与非衣互望一眼,又各自转过脸,并不说一句话。

☆、第50章 针锋相对

主簿是个明眼人,看到公堂上的纷争有了缓和迹象,忙不迭地请求彭因新暂且退堂,方便衙役进来清扫地面。彭因新低声嘱咐护卫官,护卫官得令后,跑到卷棚前,命令堵在院落里的两百禁军原地守护,铁桶般的军阵实则依然阻挡了世子府一批人的退路。

衙役收敛了含笑的尸身,提水泼洗公堂地砖,厉群带着五十名侍卫撤向大堂后门,驻扎在穿堂走道中。再朝后就是二堂院落,李培南唤非衣、闵安进花厅商议事情。

主簿不断在大堂暖阁与二堂花厅中跑进跑出,给两边的大人们端茶递水,传达一两句口信。他作为中间人,知道当听的就听,不当听的就在门外等着,总之不得罪任何一方势力。

花厅里,李培南劈头第一句话就说道:“我知道不是你杀了毕斯,你仔细回想下,中间发生了什么曲折,别让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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