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211)

下午,闵安失去参赛资格,索性躲着温什,向张放通报一声,先行离开了红枫山猎场。见他落了单,温什又从暗处跳出来,当道挑衅。闵安有意退让,打马跑向昌平府,温什一路追赶。

两人你追我躲忙了大半个下午,天色渐渐灰暗,乌云隐隐盘旋。闵安抬头看天,擦去汗,觉察到心头的烦闷,更是不乐意与温什纠缠在一起,拨转马头喝道:“你有完没完?整日追着我不放,不嫌害臊吗!”

温什丢石子过来:“追你个小娘皮是小爷看得起你!小爷输人不输阵,断然不能把祁连家的名声坏在你手里!”

正说着,后面赶过来助阵的一众家奴手持棍棒走近,其中一人还大声说道:“公子差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这小娘皮回城里去,保准每座妓馆都传唱编排他的小曲子!”

闵安想起昨晚温什在巷子里丢下的恐吓,心下委实惊怒。坏他名声不要紧,但是传到世子府里,连累李培南被市井笑话,所造成的后果就不妙。他不想背负亏欠李培南的重责,咬牙想了半天,最后跳下马来,让温什打了一顿。

闵安护住头脸,倒地不起。温什喝退家奴,只他一人下手砸闵安,还呸了一口:“不是和世子爷有言在先,看小爷不整治死你!”

闵安的身上到处都痛,脑子里嗡嗡响得厉害,还哪有心思去问温什与李培南约定了什么。依照两人性子来看,决计不是什么好事。闵安只想在逐鹿赛后抽身退走,决计不肯再多管闲事了,等温什打得满意带人扬长而去后,他才从地上爬起身,骑着马走回了世子府。

将要进门时,他将身上脏乱不堪的锦衣收拾了一番,还用头巾包住脸,躲躲闪闪地从侍卫眼皮子底下掠过。侍卫不是张放那一批走得近的人,也不会多问一句,放闵安走进门。管家张罗晚膳时,听说闵安不愿出屋进食,还殷勤地将食盒亲自送到他门前。闵安隔窗道谢,管家多留了个心眼,摸过去从窗口瞧了瞧光景,惊叫道:“哪个伤了你?好大的胆子!”

闵安不愿多说,管家急得翻窗:“唉,公子这几天忙得打紧,顾不上你,你就落得这个模样。回头公子要是知道了,你在外面挨打,我这老骨头就担不起责任——”

闵安连忙关上窗户:“大叔不用担心,我在府里只是个食客,世子没道理来怪责你,我这伤也不重,睡一觉就好了。”

管家直叹气:“公子这几天,唉,那萧大人,唉……”他似乎有什么隐情难以启齿,唉声叹气半天,闵安又没心思去问,请他取来跌打药,擦过澡涂涂抹抹一身,倒头就要睡下。

管家看到雷雨天气将要来临,而闵安又是一副被伤了头脑的模样,心底暗暗叫苦。他听自家公子说过闵安的宿疾,又因府里的骑兵侍卫全数去了红枫山护卫皇亲,没留下多少照应的人,思前想后了一刻,他还是催侍卫骑马赶到了红枫山,将消息送到了李培南手里。

李培南重责在身,自然不能回来处置私事。他念及衣久岛与闵安的交情,催促衣久岛回府照看闵安,却未透露打伤闵安的人是谁。衣久岛一听说闵安受伤,就跳了起来,不需李培南再多说一句,带着一队人火速赶回世子府。

厢房里,闵安快要睡着时,突然想起玉米不见了。他爬起身,忍着头痛去找玉米,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将诱食摆了个干净,还是没发现玉米的影子。

闵安问白天帮忙照看玉米的婢女,婢女回答说,下午玉米打翻了福兴坊送来的贡饼,她训斥了两句,玉米龇龇牙翻上檐头就跑了,怎么唤都不回来。

婢女是衣久岛贴身侍女,说得委屈,闵安还得安抚她两句。院子里落下两道雷声,雷霆闪过,噼噼啪啪落下雨点子。闵安在头上披上一件雨罩,正待朝雨里冲,婢女拉住他,说是由得她去找玉米,好生将他劝得睡下了。

衣久岛回到世子府后,走进厢房里查看闵安伤势,见他手脸肿得厉害,心下怜惜不过,亲自绞了手帕给他退凉。

雷声滚滚,雨水帘子挂在屋檐下,哗哗作响。

厢房里沉浸着一层安神香气。闵安昏沉沉醒过来,发觉桌上燃了一盏孤灯,零星光火撒落地面,也映出了一道蜷伏在炕边的影子。

闵安伸手推推伏在他枕头旁的衣久岛,低声问:“公主怎能睡在这里?回去歇息吧。”

衣久岛埋头不动,似乎是睡得沉迷。闵安发力再推,衣久岛忽然软软倒向一侧,滑落身子,在心口处显露出一截刀柄来,桃色宫装竟是浸了血。

闵安一激灵翻身坐起,用手去探衣久岛鼻息,觉察到尚留一丝气,立刻嘶声喊道:“快来人!公主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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