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32)

闵安话还没说完,王怀礼就冷笑:“横竖都让你一张嘴说完了,在你这张嘴里黑的可以说成白的,本官算是见识到了。来来来,说那些没用,不如随本官回一趟衙门。”他站起身,甩袖要走。

闵安连忙拉住王怀礼的袖子,低声说:“这大好的机会在眼前,大人怎么就不珍惜呢?我敢向大人担保,我师父的案子一定有冤情,大人破了这宗案子,一定会博得上面的赏识。再说我们东家已经结了茅十三的案子,申详的供词也递到大人这儿来了,大人在供词里再提溜提溜,多写两笔对我们东家的督责,做个结词,那么这茅十三案子的功劳,铁定会分几成到大人头上。大人将我师父和茅十三的结案供词一并送上去,世子爷一看大人一个月破了两件要案,少不得对大人要赞赏几句,说不定还会在王爷面前推荐大人的才干,最不济的话,这两件案子也有利于大人下个月的铨选,让大人的政绩在同侪中脱颖而出,顺利走上享通路。”

王怀礼站着想了一会儿,不由得被闵安的话说得心思活络起来,想着如果利用这个机会,把茅十三和马灭愚的案子串起来一次了结,也不失为一条好计策。他回头吩咐随从隔开闵安与马家人,将他们各自打发走了,自己去候在行馆外,专程等着李培南回来。

傍晚,闵安向清泉县衙正式递交了诉状,请求查验马灭愚的死因。王怀礼不在县衙,没有派人答复闵安的申诉。闵安只好先回到驿馆。

掌灯时,查完哨铺的李培南带着侍卫队回转,王怀礼赶紧迎了上去。他小心侯在李培南一旁,伺候着李培南净脸、宽衣、熏香,盛情说了说吴仁的案子,还提到了闵安要求验伤的申状,大有请李培南裁夺之意。李培南没说什么,饮了一口茶,摆袖将王怀礼唤退。

两名伶俐的丫头走进来请安,询问是否摆上晚膳。李培南点点头,转到书房刚拿起《百草引》查看,侍卫长厉群大步走进来,施礼说道:“二公子来了。”

李培南放下书说:“沏一壶苏州紫笋进来,叫厨房上几道北边的菜。”

厉群还没退出去,楼梯上已经传来非衣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厉群连忙退到一边躬身施礼,候着非衣进了门,才快步走下去整治茶水。

☆、深夜举荐

华灯高燃,书房如昼。

李培南坐在主座上,穿着锦青常服,袖口翻出一片金丝藻绣,衣摆单绣一杆墨竹,如水一般垂泻下来,不染一丝纤尘。非衣穿得更是富丽,自打他走进屋向李培南行过礼后,紫红长袍就映着灯光,夺去了满屋的颜色,在粉壁上浮起一圈亮丽光彩来。

李培南安然受了非衣的礼,回道:“坐吧。”

非衣走到主座左侧位置坐下,很长时间里都没有说话,身姿坐得端正,如往常一样得体。李培南与非衣聚少离多,近几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各自忙于事务,逐渐冲淡了原本就不深厚的手足情。非衣对李培南自小是敬大于礼,李培南对非衣向来是礼多于敬。

见非衣沉默,李培南也不急,耐心地坐着,饮上一两口清茶。厉群屏退了丫鬟及侍从,亲自捧着案盘进来,放在非衣身边的黄梨木方头桌几上,退到一旁给非衣斟茶。他掀开瓯窑淡青釉彩茶盏盖,将盖子反过来贴在茶杯的一边,注入茶汤,使汤水顺着杯沿流下。然后他用双手捧起茶杯轻轻摇晃,使茶叶得到充分浸润。此时茶香高郁,飘溢出来,他才放好茶杯及盏盖,垂手退到了屏风后。

非衣深谙茶道,看了厉群侍茶的一手,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下来,说道:“世子有个好下属,做事方方面面通透。”非衣自三岁起就称李培南为“世子”,既客气又疏离,从未改过口。李培南今年二十四,安然听了十六年这样的称呼,也不在意。

李培南看看厉群,厉群会意,连忙站在屏风后躬身说道:“二公子过奖了,在下受之有愧。”

非衣揭开茶盏喝了一口茶,不答话,书房里再次变得冷清。李培南知道非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猜想他肯定是有事要说,所以比他更沉得住气,连寒暄都免了。

非衣昨天中午坐马车刚进清泉县,哨铺的通信兵就忙不迭地把消息送到行馆来了,李培南第一时间掌握了非衣的动向。他等了一个时辰,见非衣并没有来拜见他,差人去请。差去的侍从后来报告说,非衣路过街市时停留了一会儿,专心看着道长与徒弟跳大神。那徒弟就是闵安,在这之前,李培南站在主楼栏杆旁,早就看过闵安与吴仁在下面场子里的捣腾了。非衣来后,只说了两三句客套话,问问王爷身体安好,对他连续两年流荡在外地的事情一字不提。李培南也没心思问,饮过一盏茶后,觉得兄弟见面友爱悌睦的场面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唤厉群去安置非衣。非衣也不道谢,转身先下了楼,住进了行馆后宅里。一天一夜过去,声名已经传出去的非衣却不露一次面,拒绝了各方官员士绅的拜见,在闵安拦车喊冤不久后,他倒是出现了,所以李培南猜准了他来的目的,是与闵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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