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54)

闵安走过来一把抓住五梅的手腕,嗤笑:“宝儿不吃这一套,你就省省心吧。”

五梅低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闵安回头看看非衣已随豹奴离开了瓦舍,低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告诉我,账本现今落到了何处?”

五梅摆了摆手腕,没从闵安手里挣脱开,无奈应道:“给了大当家。”

“你那大当家如今已死了,账本总有个去处。”

五梅淡淡道:“不知道。”

闵安拉着五梅不放手:“这里说话不方便,你随我来。”

五梅皱眉:“小相公好生不讲理,说了不知道,还要勉强人做什么?”

闵安嗤道:“你以为现在走得出去?抬头看看吧,斗场二楼已经清场了,一眨眼的事。谁有这么快的速度,能想得出来么?”

五梅变了脸色:“世子李培南?”

闵安点头,五梅反拉住闵安的手,催促道:“赶快走,听说那人不讲情面,连书生都能下狠手。”

尽管闵安有意想卖个面子给五梅,可是他们还是快不过李培南的眼睛。待他们混在人群里从瓦舍边巷里钻出来时,李培南已经站在了街口处,手里提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剑身上镌刻了一些徽印,在檐下灯彩中泛出夺目亮色。

闵安退到一旁,低声说:“那是太子佩剑,纹了历代皇印,可不依法理先斩后奏——你好自为之吧。”

☆、受罚

行馆里灯火通明,侍卫屹立如山。

厉群将束手就擒的五梅丢进柴房里,不多时,寂静的夜风就卷来五梅凄厉的惨叫声。

闵安跪在底楼石砖上,每听到一声喊叫,肩头就要抖动一下,又不敢伸手去捂住耳朵。从长街上起,李培南就隔开了他身边的人:师父和萧宝儿被侍卫塞进马车送回了萧家常落脚的客栈,非衣被狸奴请去了医馆,督促大夫查看将军的伤势。

闵安暗自觉得情势不利,偷看李培南,发现他的脸色还是那么冷。

李培南坐在唯一的一张折背椅里,微微低下身子,用一双蕴了秋霜的眼睛看着闵安。“我再问你一次,账本在哪里?”

闵安连忙答道:“五梅还来不及对我说实话,世子爷就来了。”

“如此说来,还是我错了?”

闵安摆手:“不是不是,世子爷来得不错,是我太慢了,没问出话。”

李培南指着门外冷冷道:“我已经捏碎了他的两根肋骨,痛得他死去活来,还不肯透露一个字,你能问得出来?”

闵安怔了一下:“世子爷的手段过了些,当然问不——”抬头看到李培南的眼睛又逡了过来,他马上闭了嘴。

李培南又道:“白鹘一只翅膀伤残,羽毛掉得只剩一半,你又有什么话说?”

闵安低头道:“是我错了,没打听清楚五梅灰头鹰的战斗能力。”

李培南坐正了身子,锦袍领口下露出的雪白寝衣仍在微微起伏,可见他的怒气并未平息。非衣过来借白鹘时,曾许下承诺,不会伤及白鹘筋骨,他才忍痛借出。中间发生了什么曲折他是猜得出来的,大事当前,他任由白鹘带伤决斗,趁势拿住了五梅,再来问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回答说是因为低估了一只鹰的能力,才导致如今的困局。李培南不禁细想,是他太纵容他了么?让他一次次随着心意做事,不计手段和后果,嘴上还说不出一点老实话来。

闵安猜不到李培南在想什么,听见耳边又传来一声惨呼,抖了下肩,说道:“世子爷您听我说,那五梅终究是个文弱书生,学过孔孟之道,修得一些傲骨,您这样打他,只会折了他的颜面,反而弄巧成拙呐。”

李培南冷冷道:“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先替自己担心吧。”

闵安抬起头,稍稍紧张:“我怎么了——”

李培南看着闵安:“我曾说过,就你这散漫的性子,总得吃次大亏。今晚罚过你,你给我长个记性,不是我吩咐下来的事,你不准做。”

闵安着急:“我没做什么啊。”

李培南细数:“喝香汤、说假话、瞒住案情、送赝品扇子、骗走将军斗残,这哪一件事是我允许做的?”

闵安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他这才醒悟到,早在六七天前,当他被迫凑到李培南跟前时,就给李培南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他为了自保,曾经瞒住过柳玲珑和茅十三案子后的隐情,而这些又恰恰成了李培南惩治他的罪名。

李培南见闵安哑口无言,对一旁的侍卫说:“拿鞭子来。”

闵安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了,身上还没挨罚,就痛得不自在。他盯着李培南衣袍下摆看了一会儿,哑声道:“我伤了将军,理应受罚,只是不能让世子您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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