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的星星(88)

我不以为然地也挑了挑眉毛:“给我牛奶鸡蛋和白糖,我也能做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话,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懂得女生的含蓄和矜持,甚至连为人应该低调和谦逊都不明白,你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了,一个个对着这突然骤变的鬼天气骂骂咧咧,在一群聒噪的人当中,沉默的你显得那么与众不同,甚至——高高在上。

有女生畏畏缩缩地提出建议,说干脆取消这次野营。

看得出大家都很赞同,在我那声:“不”脱口而出之前,你再次抢了先,你懒洋洋地环视了一周,轻声说:“要是你们都不去,我就一个人去。”

过了半天,一直没有人说话,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你起身离开之前说:“愿意去的明天早上八点在校门口碰头。”

看着你挺拔的背影,我生平第一次领略到了“气场”这个词语所蕴含的意义。

大家在你走了之后开始议论你,有男生摇着头说:“到底是富家公子……”

我不知道他们隐没在嘴里的内容是什么,也不想明白这些人是如何看待你,我默默地把面前那份双皮奶吃完,确实如你所说,味道很正。

大家要散去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明天我会去。”

[二]

我背着背包跟你坐上前往宴洲岛的巴士,你一直闭着眼睛,耳朵里插着iPodtouch的耳机,我手里翻着一本临上车前买的杂志,上面的内容乏善可陈。

车开了半个小时之后,你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真没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听懂了你的意思,我头都没抬地回了你一句:“何必管那些人怎么想。”

窗外的天空是阴霾的,可是你的笑容却那么明亮,你拔下一只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竟然是陈奕迅很早很早的一首歌。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或许多年后的我想起那一幕,会嗟叹一声,原来早有暗示了。

我们抵达宴洲岛的时候天已放晴,岛上的空气很清晰,与我们平日里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所呼吸的浑浊的空气有天壤之别。

你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开始观察起周遭的环境。

岛上民风淳朴,虽然人烟稀少,但是我们看到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朴实的笑容,他们的皮肤黝黑,看得出是常年日照的结果,然而他们的眼神中却蕴含着一些在喧嚣的城市里找不到的东西。

宴洲岛是一个长三公里,最宽处四百米左右的小岛,我背着大大的背包跟在你身后漫无目的地走着,你一路都十分沉默,如果不是在我跟不上你的时候你会停下来等我,我会以为你几乎忘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

岛上有一片很大的西瓜田,正是西瓜成熟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在田里跑着,我只觉得这个场景无端地叫人感动,鼻子一酸莫名地就湿了眼眶。

你走到我的身边停下来,轻声说:“这些小孩子是来偷西瓜的,其实也不叫偷,因为都是自己家种的,不过大人们想把大的、好的运到岸上去卖,把小的、歪的、被水泡过了的留下来自己家吃,这个岛上的地是沙地,种出来的瓜特别甜。”

我惊讶地看着你,我真的觉得很诧异,你怎么会晓得这些事情。

你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仍然泛着那层瓷器般的微蓝光芒,你微微一笑,再也不肯说下去。

那个时候的我,是没有“爱情”这个概念的,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所有的老师都对我啧啧称赞,死哦有的同学都觉得我枯燥乏味,我将最美好的青春全部贡献给了那一本本四四方方的教科书,一切都源于从小耳濡目染受到的教育——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你的出现,就像是推开了荒芜青春中的一扇窗户,让我知道了世界原来比书上描述的要宽广得多,无限得多。

晚上我们住在一家小小的旅店里,我洗完头发出来吹风的时候,看到你在走廊上抽着一根烟,你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寂寞。

我正准备安静地离开,不打扰你的时候,你伸手招呼我过去。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很多,最后你对我说:“我每年都会来一次宴洲岛,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那是你知道为什么我每年都来吗?”

我仰起头看着你,你看向远方:“我小时候,爸爸妈妈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会来这里,因为他们是在这里认识的……”

你侧过脸来对我笑:“可是后来,他们很少一起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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