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雾霾,看见你(175)

作者:李作梦 阅读记录

走出机舱,一阵冷风袭来,林城和北京不同,昼夜温差大,四月底的夜间仍有着晚冬的寒凉。

许临只穿了一件格子秋衫,蜷了蜷身子,风进了嗓子,又是一阵费力的咳嗽。

他拨通俞晨的电话,无人接听。

过了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响起,显示俞晨发来的信息:我知道当年爸爸下跪的事情了,对不起许临,你自己找酒店住吧,我想独自安静一下。

许临当即回信息:你现在的家在哪里?我去找你。

微信提示音迟迟没有再响。

许临继续发:那我就去林城医院的小区楼下等你,我舅舅也早已把我父母的老房子处理掉了,但是我只能在那里等。我咳嗽得有点厉害,你能给我带件外套来吗?

微信提示音还是没有再响起。

许临走出机场,坐上的士朝着林城医院的方向而去。

医院家属小区在这十多年里并没有被拆迁,只是外面的楼墙被重新粉刷了一遍。许临从的士车上下来,回到这个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再次对俞晨输了一条信息:“我到了,林城的晚上很冷,在外面呆一个晚上,明天肯定又要发烧,你快一点过来好吗?”

他发完信息,蜷蹲在从前住的单元楼楼门前,等着俞晨回信,咳嗽一阵比一阵剧烈,咳得他肋骨都是痛的。

许临枯守在这里,遥望林城没有雾霾的星空,想到从前很多很多往事……。

一九九三年,林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一庭。

坐在审判席正中间的主审判长看完手里的判决书,侧过身,对一旁正在整理衣襟的副审判长说道:“这种思想变态、手段恶毒的连环杀人犯,在我们国家可不多见啊,看来还是民众受到了不少外来文化的荼毒,说不定罪犯就是从那些美国电影上模仿的手法。”

副审判长不断试图把衣襟上的褶皱抚平,唇角轻轻上扬,冷笑道:“人性啊,我看和这个文化那个文化都没多大关系,关键还是基因,有些人在娘胎里就被刻上了变态的基因,防不胜防。”

正说着,他随意看了看腕表,对主审判长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

主审判长微微颔首,继而坐正姿势,一身红黑相间的法袍庄严生辉,两手颇有力度地握住那几页单薄冰凉的判决书,与挺阔的双肩呈四十五度夹角,扬声发号指令:“把罪犯许明坤押上来!”

坐在台下最后一排的江蔚珏含泪望向身边年仅八岁的儿子许临,此时的许临正盯着审判席的方向,似乎在自己的世界里找寻着什么。

江蔚珏记得以前小区里的邻居看到许临,都说这个小孩是个天才,以后必成大气,她不时会因此感到得意,也越发坚信自己做过最成功的事就是拿出所有积蓄带着三岁的许临去北京的医院接受了一次脑部手术,那时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手术失败,许临会变成脑瘫的准备,可是手术却如同上帝的礼物一样给了她惊喜,医生告诉她,不但成功割除了许临脑血管上的肿瘤,而且在作脑电波测试时意外发现他脑部某些区域的功能异于常人,反应力和记忆力超出同龄人许多,不过与之相随的是情绪波动会使得他的脑神经产生剧痛感,这个不算是手术并发症,未能查明原因,不过只要减少情绪波动,就不会影响孩子的正常生活。

手术后,江蔚珏一直训练许临控制情绪的能力,开心不能笑、悲伤不能哭、激动不能手舞足蹈、沮丧不能捶胸顿足。

这一次,江蔚珏本来是不肯带许临来法庭的,可是他的情绪失控,虽然没有哀求也没有眼泪,那根深蒂固的脑部剧痛感却在qiáng硬地表达一定要来的决心,她眼见许临不发一语地抱头趴在chuáng上大汗淋漓,脸色发青,终于无奈妥协。

两名法警押着被双手反绑的许明坤走到审判席下,许明坤的头发又黑又硬,直挺挺地长满了大半个脑袋,犹如黑刺猬披在身上的盔甲,眉毛短而浅,单眼皮,眼角平平,透着戾气,蒜头鼻,嘴唇小而薄,嘴角向下塌,面无表情时给人一种苦大仇深之感。他双手双脚都被拷着铁链,在审判长面前低着头,目光始终聚集在脚上大拇指全部黑掉的指甲上。

主审判长声音嘹亮地陈述许明坤的犯案事实:

“罪犯许明坤原系林城人民医院心外科主治医生,1991年3月11日夜晚9时许,许明坤跟踪被害人樊某某至明珠小区旁边的小树林,对其实施氰化钾注she,后将尸体移至距离市区五十公里的西郊废弃防空dòng内,使用了不具名化学试剂对尸体进行处理…。”

江蔚珏无心听取庭上的陈述,注意到坐在左前方的一个中年妇人正拿出手帕抹泪,旁边的男人似乎是他的丈夫,已经秃顶,两鬓斑白,穿着灰色的夹克,佝偻着背,将手搭在妇人颤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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