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名媛(5)

这麽些年了,爱恨都是很奢侈的事情,不属于他与她。她隻是希望他能睁开眼看看她,看看她这些年其实也过得不错,除了她的父亲,从小到大,她都没花过男人的一个子儿,他在她身上花的每一分钱,她最后都悉数还给了他,她不欠他的。不管多少人骂她,她身上的一针一线,吃的一粥一饭都是她自食其力挣来的。他凭什麽看不起她?

可总是事与愿违,这个城市里有两千多万人,她总是在最láng狈的时候碰见他。

她这几年在微博上辛苦维持的假象隻一瞬间就破灭了。

她挣扎着从病chuáng上坐起来,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第一句话便是,“多少钱?”简居宁一贯从容的麵容有了一丝异样,但随即又恢複了平静。没等他回答,甄繁接着补充道,“您为我垫付了多少钱?我转你。支付宝还是银行卡?好吧,像您这样的人应该不用支付宝。把您卡号给我,不一定马上到帐。”

“你还在记恨我?”

“简少爷,咱们的事儿早就翻篇儿了。我的心髒容量小,盛不下那麽多事儿,老提过去挺没意思的。您卡号多少?”

她叫他少爷,郑重中带着一丝轻佻,是个调笑的称呼,既可以理解为大户人家的少爷,也可以理解成会所里的少爷。

如今依然有守旧家庭称呼太太少爷小姐,但简家是个新型家庭,尽管甄繁的母亲在简家做过多年的保姆,对简居宁也是直呼其名。

甄繁的手机在此时不适时地响了起来,铃声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协第一乐章的高cháo部分。

就在甄繁开始四处看时,简居宁把那个镶满水鑽的手机壳递给了她。

来电人是甄言——她异父异母的弟弟,通讯录备注是大宝。

甄繁按了接听键,“我在外麵呢,等晚上我再回家。你不有钥匙吗?直接进门就行了。”

她左手挂着吊针,右手拿着手机说道,“随便做点儿吃就行了,你做什麽都好吃,不用太麻烦。行了,挂了,我现在忙,等我晚上回家再同你说。”

甄繁挂了电话,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液,她不想再跟简居宁废话,而是按了chuáng头的呼叫器。

大概两分锺后,护士进了病房,甄繁询问了一些简单的情况,护士告诉她目前还有一袋吊液,出院的话需要谘询她的主管医生。

等护士走后,甄繁对着简居宁说,“您走吧,把片子和单据留下就行了。非常感谢您把送到医院。您留一卡号就行,我马上把钱给您。”

简居宁扯了把椅子坐在她chuáng前,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甄繁撇了撇嘴,“这是要等我给您取现金,那也行,能劳驾您把我包给我拿来吗?”

简居宁把橙色金扣的爱马仕birkin递给她,包的手柄上绑着紫罗兰方巾,她下意识地说了谢谢,用右手艰难地打开包,从里麵掏出一个古驰长钱包,开始单手数现金。

简居宁双腿叠坐着双手jiāo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数钱。

“不好意思,好像不够。”

“不急,我等你打完点滴给我取。”

第3章 Chapter3

简居宁一直盯着她,甄繁被他看毛了,便把眼睛去捕捉天花板上的吊液。

“你以后尽量少喝酒,毕竟你的肾……”

甄繁马上说道,“我的肾好得很。”

“我隻是说,喝酒对肾髒不好,你最好住院观察一下。”他看了她的肾髒CT,这几年,她过得并没他想象中的好。毕竟一个人隻有一个肾实在不能说过得好。

“好像这不关您的事儿吧。不过谢谢关心。”甄繁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吊液。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过得很好。”

他什麽都不说,就那麽看着她,他的眼窝很深,眼神严肃起来有一种悲悯天下的感觉,不过这悲悯中带着一股居高临下。

对甄繁来说,怜悯是最高层次的侮rǔ,地位甚至高于看不起。

甄繁被他看毛了。她几乎想飙髒话了,他哪隻眼睛看见她过得不好?她好得很!

但她什麽都没说,隻是笑笑,然后用右手理了理自己鬓后的碎发,确保耳后蒂凡尼的红宝石镶鑽耳环能准确露出,她有点儿后悔她没把那个blingbling的鑽戒戴在手上,不过她手腕上的全金镶鑽的迪通拿却露了个十足十。她后来从杂誌和各路新闻图中无意中发现,索钰从来不戴鑽表,她隻戴钢表。早知道会遇上简居宁,她就戴那块百达翡丽的钢款就好了。甄繁心里骂了一声,真他妈不凑巧。

长时间的沉默,甄繁能听到吊液滴答的声音。

一滴一滴,彷佛心里来了一场雨。

有人敲门,来人提着一个食盒,并不是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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