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要真是丑,也就没了痴心妄想了。个个都觉得自己花朵儿似的。”
潮生虽然志不在此,但是她并没有看不起旁人的意思。
人各有志。
对于府里许多丫鬟来说,府里的生活好比天堂。比如正院的那些丫裂,托着温氏的福,吃穿都讲究,套红楼里头的话,比外面一般人家的小姐还休面呢。外面一般人家,也不可能整天鸡鸭鱼肉吃着,绫罗绸缎穿着。她们已经习惯了这里面的生活,让她们出去怎么适应草檐茅舍,陋室空床?旁的不说,光卫生条件一条就适应不了。出去了她们还能象现在一样勤快的洗头洗澡?哪来那么多的柴禾够糟蹋的?再说倒马桶“,“潮生也想象不来那些养得白嫩的青葱玉手怎么拿起笤把刷马桶。
不说物质,就是精神上心理上的落差也受不了啊。
王府里是何等休面,出入的都是何等样人。听的,看的,说的,那都不一样。出去了之后,嘈杂市绘琐碎肮脏。
所以红楼里的睛文,“心比天高。”却死活舍不了一个怡红院丫裂的身份,说若要出去就一头碰死。
出去了未必不能活,只是和现在的活法儿不一样。
潮生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她能出去,她会怎么样活。
她有手艺,不怕养不活自己。还有房子,虽然叔叔不在,可是房子还在,有地方栖身。将来,“嫁人”那些事情她却想得不多。
嫁什么样的人呢?
潮生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本能地避让,绕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也不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够真正找到一桩满意的亲事。
是的,亲事。
不是爱。
爱太不实际了。
即使是上辈子,潮生都觉得爱太珍贵,也太难寻。
而现在更不可能。
“想什么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
潮生回过神来,把录好壳的慕子递给李姑姑:“我正盘算赞了多少钱呢,将来出去够不够做个小生意的。要是不够,姑姑可要贴补我一些。”
李姑姑看着她,没说话。
潮生想出去,说了不是一次两次,想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的未来规戈中,还有替李姑姑养老这一条呢。
可是李姑姑知道“潮生她出不去。
她这样的相貌,若离了王府,惹人凯觎时该如何自保?
一般人家娶不起,可是以她的出身,又不可能做什么大户人家的正妻。
但是留在王府里……
李姑姑想想温氏那个性格。
日子也不易过啊。
内宅中刀光剑影,每每杀人于无形,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后宫。
若潮生不这么出众,四皇子对她也不显得这样偏爱,也许她的日子还好过些。可是她偏偏生得太好,四皇子对她也与别个太不司,温氏岂能容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现在温氏只怕已经把潮生当成心腹大患了。要潮生真的被四皇子收了,那温氏会立刻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直欲拔之而后快。
四下里暗潮汹涌,人人各怀心思。
第二天潮生起来时,就听着窗外枝上鸟儿吱吱咕咕叫,她推窗看的时候,那只喜鹊居然没被声响惊走,还站在枝上,拖着长长的尾巴,就那么站在晨光中,好一会儿才吱的一声,飞过院墙不见了。
小顺听她说了这事儿,嘻嘻笑着说:“这可是吉兆,八成你要有什么喜事儿了!恭喜恭喜。”
能有什么事儿称得上喜事儿?
潮生作势要拍他:“别胡说。”
小顺躲了一下,笑着说:“你看你,恼什么?嗯,你要是得了什么赏,可别忘了我。我这都和你说过恭喜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分我一份儿。”
不年不节的得什么赏啊。
可是潮生没有想到,半上午的时候,还真有事情发生了。
来报信儿的是门上的骆小元,说是有人来王府寻人。
寻的就是潮生。
小顺一怔:“是什么人?”
“他说姓何,是潮生姑娘的叔叔。”
“哎哟。”小顺都把这位叔叔忘个精光了!
这人一走几年没有音信,小顺还出宫去替潮生寻过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人?
小顺虽然对潮生一直说的很好,可是他总觉得这个叔叔八成已经跑买卖遇着劫道儿的,回不来了。就算还活着,这么久不通音讯,对潮生这个侄女儿也丝毫不关心,是个指望不上的。
“他怎么来的?是个什么样人?都说什么了?你跟我细说说。”
骆小元对小顺自然不敢怠慢:“看着三四十岁,挺结实挺魁梧的,穿着也干净休面,不太象穷苦人。他说他在外有事耽搁了,回来家中才知道侄女儿进宫了,打听了好些时候,才寻到咱们府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