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恕与珂雪(42)

推开咖啡馆的门,发现靠落地窗的第二桌还是空着的,于是我带着这个疑问坐在我的老位子上。“她还好吧?”老板走过来,把menu递给我。‘哪一个她?’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画图的?还是唱歌的?’“画图的。”‘喔。她还好,只是感冒而已。’“她今天会来吗?”‘她说会。’老板没答话,转身走回吧台。

‘喂!’我朝他喊了一声。他停下脚步,回头问:“干什么?”‘我还没点咖啡啊。’我晃了晃手中的menu。他又走过来,我点了杯咖啡,再将menu还给他。‘你很关心她耶。’我又说。“跟你无关。”‘你现在的脖子很粗喔。’“什么意思?”‘因为你脸红啊。’我说,‘这叫脸红脖子粗。’老板没反应,甚至也没多看我一眼,就直接走回吧台。

我拿出今天在办公室写了一些小说进度的纸,打算边写小说边等她。曹小姐,不,礼嫣的事以后再说。有个小孩子常玩的游戏是这样的,先让人把“木兰花”连续唸十次,等他唸完后马上问:代父从军的是谁?他很容易回答:木兰花。因此我得多叫几次礼嫣,就会习惯叫曹小姐为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

老板走过来把咖啡放在桌上,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停止喃喃自语。喝下第一口咖啡后,我开始全神贯注于《亦恕与珂雪》身上。虽然有着等待的心情,但我相信学艺术的女孩会来,所以我很放心。纸写满了,再从公事包拿出另一张白纸,顺便看看表。已经有些晚了,学艺术的女孩为什么还没出现?正因为我相信她会来,但她却没出现,我又开始心神不宁。

咖啡杯早已喝完,茶杯也空了,我拿起空杯往吧台方向摇了摇,向老板示意要加些水。老板走出吧台,直接到我桌旁,却没带水壶。“为什么她没来?”他问。‘我怎么知道。’我又比了比没有水的杯子,但他没理我。

“你不是说她会来?”‘那是她自己说的。’“她感冒好了吗?”‘她说快好了。’“感冒会好是医生说了算?还是她说了算?”‘当然是医生说了算。’“她是医生吗?”‘当然不是。’“那你为什么相信她感冒会好?”‘喂。’

我和老板开始对峙,他站着我坐着。我发觉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破绽,正苦思该如何出招时,左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当当”声。“快!”学艺术的女孩推开店门冲进来,拉住我的左手,喘着气说:“跟我走!”‘我还没付钱。’我不愧是学科学的人,在兵荒马乱之际,还严守喝咖啡要付帐的真理。“算在我身上。”她先朝老板说完后,再转向我,“来不及了,快!”

我顺着她拉住我的力道而站起,然后她转身,拉着我的手冲出咖啡馆。感觉她好像是小说或电影情节中,突然闯进礼堂里把新娘带走的人。她一路拉着我穿越马路,跑到捷运站旁的巷子,她的红色车子停在那。“快上车。”她放开拉住我的手,打开车门。说完后,她立刻钻进车子,我绕过去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也钻入。她迅速发动车子,车子动了,我还喘着气。

我正想问她为何如此匆忙时,她突然右转车子,以致我身子向左移动,碰到车子的排档杆。跟在她后面的车子也传来紧急煞车声。‘你一定很会打篮球。’我说。“什么?”她转头问。‘所有的人都以为你要直行,没想到你却突然右转。’“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要右转。”她说:“但这跟篮球有关吗?”‘这在篮球场上是很好的假动作啊。’我说:‘当所有的人都以为你要跳投时,你却突然向右运球。’她听完后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对不起,我开车的习惯不好。”

我瞥见后座放了一个抱枕,于是把它拿过来,抱在胸前。“你在做什么?”她又转头问。‘这是我的安全气囊。’她又笑了起来,看着我说:“你别紧张,我会小心开车的。”‘那请你帮个忙,跟我说话时,不要一直看着我,要注意前面。’“是。”她吐了吐舌头。

‘你在赶什么?’“上班呀。”她说:“我六点半要上班,快迟到了。”我看了看表,‘只剩不到十分钟喔。’“是吗?”她说,“好。坐稳了哦!”‘喂!’我很紧张。“开玩笑的。”她笑了笑,“大概再五分钟就可以到。”

果然没多久就到了,她停好了车,我跟着她走进一家美语补习班。‘你在这里当老师吗?’“不是。”她说,“我是柜台的总机,还有处理一些课程教材的事。”‘为什么不当老师呢?你在国外留学,英文应该难不倒你吧?’“没办法。”她耸耸肩,“老板只用外国人当老师。”‘喔。’“我在国外学艺术,但我没办法靠艺术的专业在台湾工作。”她说,“不过还好,我的留学背景让我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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