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恕与珂雪(5)

大东虽说是我室友,但其实是我房东,这屋子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他是戏剧系毕业,当完兵后,在广告公司待了两年。但我刚搬进来时,他已经离开广告公司好几年。这几年他作些广告文案和写些剧本过日子,一直待在家里工作。

我伸个懒腰,觉得有些累,走出房门跟大东说我要先睡了。“你睡客厅好不好?”‘有房间不睡,睡客厅干嘛?’“你睡客厅的话,我可以唱歌或说故事哄你睡。”‘你有病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拜讬啦!”大东的语气近乎恳求,“你在的话,她比较不会骂我。”‘我在客厅睡的话,她还是可以骂你啊。’“不会的,她会怕吵醒你。”‘那我还是可以回房间睡啊。’“不行啦。你房间隔音太好了,外面发生凶杀案也吵不醒你。”

‘要我睡客厅可以,不过我要抵一天的房租。’“好,没问题。”‘而且我醒来时,要看到我的早餐。’“你别得寸进尺喔。”‘那我回房睡了。’“你早餐的饮料要牛奶还是豆浆?”‘豆浆好了。’我走回房间拿出枕头和棉被,躺在沙发上说:‘烧饼上的芝麻,黑的要比白的多;油条要酥脆,不要太软。’“是。”‘跪安吧。’“混蛋。”大东骂了一声。我的个性是如果开始捉弄人,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一觉到天亮,梦里并没有听见大东被骂,醒来后只看到我的早餐。漱洗完后,我开始找袜子。对于袜子这东西,我始终是迷迷糊糊的,常常找不到另一只。后来干脆所有的袜子都买深色无花纹的,只要凑两只穿即可。虽然深色有很多种,但幸好色差都不大,不易被发觉。不过即使袜子看起来都一样,我却开始分不清哪些是该洗的?哪些是刚洗完的?

穿上两只袜子,再穿好鞋,却发现身上穿的是短裤。只好再脱掉鞋子、脱短裤、换长裤、穿鞋子。通常要出门前,我一定会提醒自己要细心,不要遗落东西没带。但还是常会忘了某样东西。今天还好,忘了带的只是早餐而已。

其实我上班的地方,刚好在那家咖啡馆附近。以前每次下班经过咖啡馆时,都会学大禹,过门而不入。直到我的下班时间从五点半提早到四点半,我才偶尔进去喝咖啡。因为公司状况不太好,但老总又不希望裁员而造孽,所以从上个月开始,我们每天少上点班,但月薪也少了几千块。

为了弥补这失去的薪水,我开始帮大东工作。但我能做的有限,除了帮他处理一些杂务外,顶多在他肠枯思竭时,帮他想想广告文案或是广告的slogan。像护肤中心的“人尽可肤”、面膜广告的“人尽可敷”。有次广告公司要找个畅销作家拍洗发精广告,我还跟他建议:“我就是用这种洗发精洗头,愈洗愈有灵感”这个文案。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大东都没有采用我的建议。虽然如此,他还是会依据我的贡献程度,酌量抵销掉几天的房租。

最近大东接了一个电视台的编剧工作,每天忙着写剧本。他们那个编剧团队常常要开会,开会的时间也不一定。一来我不会编剧;二来时间上不能配合,原本是帮不上忙的。不过有一天我跟他坐在客厅看足球赛时,他问我:“篮球、棒球、网球等等都是一个颜色,为什么足球却是黑白相间?”‘喔。’我随口说:‘足球本来是白色的,但因为老是被人踢来踢去,久而久之被踢成瘀青,所以才会变成黑一块白一块。’他转头看着我,打量一会后,说:“你有天分喔。”‘什么天分?’我也看着他,‘踢足球吗?我太老了。’“不。”他说:“你的想像力不错,应该有写小说的天分。”‘是吗?’

“嗯。小说的英文叫fiction,原本就有想像的意思。”大东拍拍我肩膀:“怎么样?要不要写写看?”‘可是我没写过小说。’我跟他摇摇头。“谁学过抢银行?但第一次抢银行的人,还是可以抢到钱啊。”‘这比喻好怪。’“别管这比喻了,反正写小说像吃香菇肉羹一样简单。而且如果写得好的话,也许可以赚到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房租喔。”‘真的吗?’我想了一下,‘那倒可以考虑看看。’“不必考虑了,就写吧。”大东说,“不过小说的主题必须是爱情。”

‘爱情?’我摇摇头,‘我没什么经验,怎么写?’“写推理小说的作者杀过人吗?写武侠小说的作者是武功高手吗?”大东笑了笑,“所以写爱情小说的人,干嘛要有丰富的爱情经验?”‘说得也是。’我也笑了笑。“你写完后,我再改编成剧本,说不定有机会拍成电视。”‘听起来好像不错。’我还是有些犹豫。“当然不错啊,而且女孩子容易对写小说的人产生好感呢。”‘好吧。我试试看。’我的个性是如果举棋不定,就会让女孩子帮我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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