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出版书)(124)

而天地之间所有的罪恶,也在她的眼里无所遁形。

那些有罪的灵魂在通过昼夜之门的瞬间就会被天火和闪电击落,堕入有着血池和烈火的地狱之内,哀号着消亡。而无罪之人在安然穿过昼夜之门后,便会看到无边无尽地玫瑰盛开在云端——那就是天国的景象。

这本来是《圣言经》描绘的著名的宗教故事,阿黛尔凝望着,脸色却渐渐苍白。

“公主,您在看什么?”费迪南伯爵微微蹙眉。

“蛇。”她低呼,抬起手,“你看,蛇!”

“什么?”他略微有些不信地抬起头看去,却在她手指的方向定住了视线:是的,的确有一条蛇!——在拱门上数以百计的浮雕人物里,穿行着一条蛇。那条蛇的身体和流云混杂在一起,若隐若现,如果不是极力分辩根本难以觉察。

然而,阿黛尔的手指,却准确无误地指出了蛇的头颅。

那条巨大的蛇身体穿行在天上,被云雾遮盖,然而头却低低地昂着,探入了地狱。它正在地狱的血池里探出头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贪婪而恶毒地盯着那正要穿越昼夜之门的新生灵魂,张大了巨口。准备迎接着掉落的有罪灵魂。

“东陆传说里的魇蛇,”阿黛尔低声,“在地狱里等待吞噬罪人的灵魂。”

她凝视着那个浮雕,忽然间情不自禁地发抖,倒退了一步,几乎从高高地台阶上跌落下去,幸亏被费迫南伯爵眼疾手快地拉住。

“公主,”他安慰,“这可能只是艺术家的创新而已。”

“不……不!”阿黛尔只是盯着某一处,颤声,“那是我母亲!”

费迪南伯爵一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忽然间也屏住了呼吸。

是的!拱门组雕的末端,靠近地面的地狱部分群像里,竟然藏着一张女子的脸!那个女子被雕得极其隐蔽,竟然藏在巨蛇的双目之间,只露出半张脸,似笑非笑的凝视着虚空里即将通过昼夜之门的马车和马车上的待审灵魂。

那个女子的脸,竟然是——!

那一瞬,即便是费迪南伯爵都不由自主的变了脸色,倒退了一步。

“拉菲尔好大的胆子。”他苍白了脸,低声,“竟然将夫人雕刻在……”

“不,”阿黛尔颤栗着,许久才低声,“他只是遵循了母亲生前提出的要求。”

费迪南伯爵怔住,只听她喃喃:“我翻看了拉菲尔先生的所有画稿,在他给母亲的肖像草稿背后找到了几行字,上面说,当时是母亲主动要求他把自己塑在昼夜之门里的。”

“琳赛夫人为什么要那么做?”费迪南伯爵站在教堂巨大的阴影里,抬头凝视着那道昼夜之门,微微失神。然而,阿黛尔公主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也没有回答,只是提着裙裾拾级而上,走向那道森冷黑暗的宫殿巨门。

她已经走上了那九十九级的高高台阶。但却忽然在那个巨大的拱门前站住了,脱口低呼,倒退了一步——在那一瞬,虚掩着的教堂大门忽然打开,那个从教堂内走出的人也停了下来,同样意外地看着她,脸上有一种沉默森冷的表情,黑色的军装衬着苍白的脸,仿佛一个鬼魂。

西泽尔·博尔吉亚皇子。

猝及不妨地,这一对兄妹就在昼夜之门下不期而遇,定定的相望。

“阿黛尔?”西泽尔低声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黛尔没有说话,咬住了嘴唇转过头去,显然打定了主意要拒绝和他交谈。然而西泽尔敏锐地看了看她身后,意味深长笑了:“哦,是费迪南伯爵——他居然带你来这里约会?倒真是别出心裁,不愧是翡冷翠最受欢迎的男人。”

“我是来看望苏娅嬷嬷的。”终于,她忍不住反驳。

“苏娅嬷嬷?哦……对,我都快把那个可怜的老妇人忘光了。”西泽尔喃喃,忽地笑起来,“阿黛尔,你要进教堂去?里面为了明年的百年大祭正在重修,到处乱七八糟的——要么我陪你进去吧。”西泽尔的唇角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伸出手来,“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一直牵着你的手走到圣坛前。”

阿黛尔一颤,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

西泽尔看着她的背影,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那么,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忽然,她站住了身子,回头看他,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戒备,“你不是一个会向女神做祈祷和告解的人。”

“是么?”西泽尔低声冷笑起来,“还真是了解我呢。”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疾步从台阶上走下去,马靴在大理石上敲击出短促的声音。他的脚步和神态里带着某种可怕的东西,那一瞬,费迪南伯爵注意到那个躲在墓碑后的疯子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更加恐惧无措的表情,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步步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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