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情鬼夕雨(29)

屋内响起啜泣声,“你、你……不是不要我了……”燕云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板另一面传过来,有着让人心怜的委屈。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不要你。都是我不好,你跟我回去吧。”男人轻笑哄道,声音中的宠溺和温柔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住。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燕云站在里面,一脸的梨花带雨。男人叹了口气,踏步入屋,将她拥进怀中。

敲打声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等两人从屋内出来,夕阳已经落了半个到屋宇下。莫九不在,只有那个与男人一同来的少年站在门前空地上。

“青锋,莫大哥呢?”燕云问少年。

“云姑娘是说刚才在这里修木棚的那位壮士吗,他拿了斗笠和葫芦出去了。”青锋恭敬地回答。

“是吗……”燕云有些失落,“不能跟他道别了。可是,得跟他说一声,木棚不用再搭了……”

男人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黑眸掠过一抹不悦,但很快便敛了去。

“青锋,放两张银票在桌子上算是道谢。”他开口,不以为然地道。“木棚搭不搭随他高兴。”说着,就要牵了燕云往马车走,不想眼角余光竟扫到屋檐角落的一盆花,身体顿时僵住。

控制住往那个方向走近的冲动,他缓缓吐出口气,状似无意地问:“云儿,那个人叫什么?”

“我只知道他姓莫,名字他没说过。”燕云应,不疑有它。

男人紧了紧空着的左手,淡淡道:“你怎么遇上他的?”

燕云大略说了,担心男人误会,赶紧又补充道:“这个木棚是莫大哥打算搭给我住的……这两天,他都是傍晚出门,要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是吗?他竟然亲手为你搭木棚……”男人低吟,唇角扬起,带上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杀机。

“爷,你生气了吗?”那一刻,燕云突然觉得男人一下子离自己好远,只道他气自己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心中忍不住为他罕见的嫉妒而窃喜,却又不免忐忑,害怕他会不利于莫九。

“没。”男人笑了笑,神色间不见异常,“我们走吧。”

拉上门,三人两前一后地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随着马鞭在空中划过的呼啸声响起,马儿拉着车的的远去。

城西边,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只剩下满天的红霞。

******

莫九将身上全部的铜板换了酒。

坐在枫树上,她喝着酒,看那辆熟悉的马车从外面归来,看顺亲王府燃亮灯火,仆役奔走忙碌。

阿九,等我来接你。脑海中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她吃吃而笑。

她等了,不过等到的却是他来接另一个女人。他不再是她的阿夜,她不该来这里。

仰头灌了口酒,她冷眼看着一条人影从王府的院墙中飞跃而出,落在树下,然后往巷道的另一头疾驰。

一个人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而她,恰恰知道得太多了。知道顺亲王被一缕魂魄附体,知道夜陵的所在以及出入之路,知道鬼魂有妻……所以,正如他曾经对她说的那样,应该早早找个地方躲起来,而不是一路跟到这京城来。

这酒好烈……莫九捂住嘴一阵闷声呛咳。抹去眼角被呛出的泪,她低笑了声,只因想到白日燕云梨花带雨的样子。自己……不算女人吧。

扮男人太久,很多时候连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一个女人。

无妨,无妨……这样就很好。她微笑,向后靠在树丫上,目光有些迷蒙。

风过,树叶沙沙地响,枫香混在酒味中,浸染出夏夜的醺意。莫九半合上眼,不是很专心地回想这些年发生的事。

战乱,饥饿,鲜血,杀戮……人生太短,一眼看尽,唯一值得回味的竟是那夜的月下牡丹,以及花畔人侧脸回眸间的矅矅光华。

半壶酒祭半生人,酒罢,念罢。

摇了摇空空的酒壶,莫九无奈叹气,将葫芦系在腰间,然后从树上滑下,步履不稳地往回走,再没回头看顺亲王府半眼。自此夜起,它于她来说仅仅只是一座华丽的毫不相干的建筑物而已。

子时方过,除了打更的声音渐行渐远,便只有不时响起的狗吠声搅动夜的宁静。

出乎意料,木棚内亮着灯光。

莫九甩了甩昏沉沉的头,想不明白燕云为何没走,难道是留下来跟自己道别?她笑了下,没进屋,而是脚步踉跄地走到牡丹前面坐下,靠着木板墙小憩。

“阿九。”恍若幻觉,她听到了久违的温柔呼唤。

睁眼,千祗夜的脸出现在眼前,有着喜,也有着悲伤。

“阿九。”他伸出手,想要碰触莫九,黑眸中情绪激荡,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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