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邪恶夫君(247)

我悠悠道:“皇上如此想,便不念及贵妃爱妹心切吗?”

他一嗤,“我又何曾把她放在心里,一只破鞋而已。”

他望住我,“我在乎的,从来只有月儿你。”

他厚实的手掌搭在我捏棋子的手的手背上,我望着他的手,眼眸尽头映的却是岚气氤氲的山林。

冬日的长风山庄,虽没有夏日的那种骄灿明丽,但在这样画角呜咽天地萧然的冬季,满山云笼雾罩,一样地夺人眼目。

只是气候到底冷冽了,突兀的樱桃树,结不出鲜红欲滴的樱桃来;柳树,也开不出柳絮花儿来。

只除了满山桑树,深郁浓绿依旧。

转眼遥望漫山遍野的桑树,我吸一口气,“少时读《诗经》时,便常惆怅于那样的话:‘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可我还是痴恋于你。”我抽脱被他握住的手起身,释然地笑,“早已超过《诗经》里所约束的三年,桑叶始终未落,你也没有假意虚情,只是造化弄人……‘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你就当作,是我三心二意吧。——以为对你余情未了,余的情,是爱情,不想只是故人之情,君臣之情,朋友之情!”

当初信誓旦旦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畔,只没想我会变心……然而不论是家仇还是私心,都已对他失望至极,又怎怪得了我终于对他彻底无情!我寡淡凉薄道:“既已无情,我们还是算了吧!”

‘破鞋’,当真把什么都毁尸灭迹了。

说殷贵妃是破鞋,于他,我何尝又不是?

给他一次机会,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这机会真真给的好。欢情形神俱散,徒留了一地的不堪。在他心里,原本我那样不堪;在我心里,他也变得越加地不堪。我们的感情,也变得不堪起来。连曾经以为懵懂纯稚的初恋,那样美好的过去,也变作了一堆不堪的回忆,甚至于最末的一点余情解剖出来,也尽是不堪……

我们之间问题出在哪里,他还是不晓得,连余情怠尽的此刻,还是不晓得!他跄踉起身,自语般喃喃发问:“算了吧?你竟说就这样算了?”

而我已经懒怠回答他,不想回答他了。

径自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比山间雾岚更凉薄的背影。

第31章 脱身(一)

既已了却残情,回来住处后便开始计量逃脱这里之事。

不能等着南宫绝或是谁来救我,兵刃相见两败俱伤或是他们中哪个败了都非我所愿——纵然对趺苏彻底丧失感情,也没想要他兵败垓下;南宫绝是云肆的父亲,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能脱身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

其实也只被掳之时焦急,掳来这里事成定局后,焦灼便沉淀了;与趺苏试着修好的这七日,更没一丝焦烦,甚至于以恋人的关系与他这位掳劫者相处的和乐融融,只除了最后一刻——刚刚下棋回来时话语成冰,当然,最后的一点恋人路同时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焦躁,自然也是因为有把握有后路而心神不乱的,棠梨宫,其中长风山庄这地儿有密道,我曾是长风山庄的主人,自然是心里清楚的。

——就怕他也知道。

彼年冬曾照顾负伤的他,无意中与他提过也不一定。

或者冬未曾与他提过。但他也已然知晓。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已经五年。

加之想着与我修好的七日,趺苏同样未曾理会政事,现在又怎不理会?又不知棠梨宫内宫外局势,一时头疼的很。摈退了房中宫女,靠在床塌上小憩,接下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恍惚中才觉回来住处后,一直想的是脱身之事,丝毫没反测前一刻与趺苏下棋,才宣布的感情结束……竟是对那段感情一点怀念,一点感伤都没有……

一时怔忡不已。

这时卧房之外似传来过来这里的脚步声,悉悉碎碎,再不知蜂拥了多少人。一时步伐停顿,各就各位,世界里又一片寂静……我骇然,一时怔兀……才断绝情谊,才断绝呵……

那片寂静中,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对我摈退在卧房外的两位宫女嘱咐话,两位宫女“是!”“是!”地应着,不一会儿,嘱咐完毕,两位宫女推开房门面无表情地进来,在我摈退了她们出去,未唤她们进来时进来,继而面无表情各做各事。自然没有糊涂到再请退她们,她们得了上面的嘱咐,惟恐将我看守的不紧。只是在心里无奈地笑,与趺苏断绝了感情,同时也将我在棠梨宫,在长风山庄,甚至是在斗室之内的自由断绝了。

拒绝趺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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