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楼之石榴红(219)

“老贼,要说便说,罗嗦什么!”纪十不耐烦地道,极有默契地骂出了子万心中的想法。

任是奚言长庚老奸巨滑,被这样一个小丫头训斥,仍不由脸色难看起来,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年青男子见家主受辱,自也忍耐不住,纷纷喝骂起来。

“放肆!”

“大胆!”

“贱人,不得无礼!”

……

眼见着子万神色渐渐不对,奚言长庚抬手制止了己方的骂声,一副宽宏大量的作派,老气横秋地道:“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你们也跟着不懂吗?”眼看到被间接指责的纪十小嘴一撇,似要反唇相讥,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话坏事,他不敢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奚言豫受如此惩罚的原因。

“奚言豫身为奚言家的人,不思为家族出力,反而行背叛之事,私自放跑仇人,致家族损失巨大。”

见他眼中露出恼怒之色,显然这条罪名并非杜撰。子万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是他不说话,不代表纪十能忍住。

“什么仇人,像子万哥哥那样的么?无端端地被你们骗了,逼着跟个死人成亲,真是好不要脸。依我看呀,奚言哥哥不肯与你们同流合污,这便成了他的错处。”纪十并不是想帮奚言豫,只是直觉若让老贼继续说下去,会发生她不想见到之事,因此想用言语惹得对方失去理智,搅乱局面。

于是这一番话自然又引来一阵怒骂,反倒是奚言长庚没有开始的震怒,只是神色阴沉,眼中隐着一抹杀意。

“是梅六姑娘和十一兄。”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纷乱的喧哗声中仍然清清楚楚地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子万和纪十的心脏同时一紧,周围蓦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同时聚集往厅心。

奚言豫醒了过来,那双眼睁开后,果如纪十所臆想的那样似藏了江南空朦的烟雨,整个人都灵动起来。对于周围人或鄙夷或恨怒或炙热的目光似若不觉,他看了眼神色复杂的纪十,目光最后定在看上去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和期待的子万脸上。

“我早被驱逐出族且被囚禁,已算不得奚言家的人。”他淡淡道,“偷放种了情蛊的梅六姑娘和十一兄,只不过是想若有一日子万兄得知,或能承这个情,为奚言家留点血脉。”

“住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这孽障说话!”一直表现得从容淡定的奚言长庚终于克制不住神色剧变,厉声斥道。 

奚言豫呵地一声笑了起来,脸上无悲无喜,无恨无怒,连眼珠都没动一下,只是看着子万,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当初的不靠而别,对不起再相见不敢相认,对不起那时冷眼旁观他的落难……太多的对不起,只是想告诉他不值得。

子万脸上仍带着微笑,只是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背青筋暴突,坐在旁边的纪十看在眼里,心渐渐沉了下去。她不怕子万喜欢男人,也不怕他厌恶她,但是如果他心中早已有了那么一个人,一个连她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动的人,她还凭什么去争?

“若只是这个罪名,便要将人剥皮剔骨,未免太过了吧。”子万没有回应奚言豫,而是对着奚言长庚轻笑道。

见他似无意深究己方囚禁梅六并十一郎的事,奚言长庚面色微缓,也不遮遮掩掩,冷声道:“再者,他明知二位欲来寻仇,却不阻截于路,眼睁睁看着家族陷入绝境而袖手旁观,只此一罪便是将之碎尸万段亦不足以平族人之心。而况其不知廉耻,甘以男子之身雌伏人下,且不思悔过,乱伦悖德,如此孽障若不剥其皮剔其骨,如何敢令其去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

原来报信还报错了,不思自己无能,却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即使见惯了各种阴私污秽之事的纪十此时也不由咋舌,为对方的厚颜无耻。

子万却想得比她深,见对方并没有立即行刑,还极有耐心地为自己解释,他已有些明白其意图。然而就算明知又如何,哪怕对方明摆着说我要坑你,他也得往下跳,只因为那人对他的意义与旁人不同。虽然心中已有决定,他脸上却丝毫不露想法,漫不经心地笑道:“说起雌伏人下,我记得令公子少华当初也曾……”

“咳!还不开始,等什么!”一听提到奚言少华,奚言长庚脸都绿了,赶紧截断他的话,语气不善地喝道。

“急什么。”子万手中飞出一块碎银,打落行刑人正要刺入奚言豫头顶的剔骨尖刀,依然笑眯眯地道:“我与奚言兄一见如故,族长何不卖我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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