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楼之石榴红(73)

从她躺的位置看不到房门,但却正对着窗子。窗子很小,位置又高,就算拆空了窗格也钻不过人的脑袋,唯一的功能大约便是透光和透气了。

这里不是十一郎的茅草屋,也不像客栈。梅六得出结论,紧接而来的问题便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而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十一郎又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体内终于蓄积了一些力气,抬手,她使劲将男人推到一边,自己也再次力竭地瘫在那里,下面因男人的离开似乎有液体流出,让她不由难堪地皱起了秀眉,却苦于没力气收拾。又躺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能忍着身体上令人羞耻的疼痛慢慢撑着坐起身来。

在凌乱的床上翻找了好久,她才找出自己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拿起来一比,竟是一件也不能穿了。苦恼地垂头想了许久,她最终只能用破损的亵衣胡乱擦了下身子,然后拿起十一郎还算完整的衣服披上,用腰带紧紧地系了,勉强也能遮个严实。

下了床,她拖着虚软颤抖的双腿走到紧闭的门边,用力推拉了几下,门被从外面锁得死死的,连道缝都弄不开。这个结果并不是太让人意外。无力地靠在上面休息了会儿,她才又慢慢地磨回床边。

“十一郎。”她扯过又薄又硬的被子盖在男人冷得有些发青的身上,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心里还有说不出的别扭。

从乍醒时看到他的震惊到发现两人处境时的愤怒,再到现在对情况不明的茫然,她不知道在这件事里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如果换在之前,她若有力气,或许真能毫不手软地取他性命,但在过了这许久,她渐渐回过味察觉到其中有蹊跷之后,是绝不可能再对他下杀手的。只是若就这样算了……若就这样算了……

梅六自嘲地低笑一声,颓然将额头抵在床柱上,心中感到说不出的疲惫以及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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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在申时末酉时初的时候,门边传来响动,两碗糙米稀粥并两块黑乎乎的咸菜从门下面打开的小洞里塞了进来。

梅六盯着门口看了许久,直到确定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消失,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她的确饿了,为了有力气应对以后会发生的事,就算对方拿馊臭发霉的食物也会吃下去,更遑论是这种不算太差的粥水。

粥已经冷了,但喝下去后仍让她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手脚也没那么虚软了。就着粥啃了半块咸菜,余下的她从碗中拿出,用手帕包了收好,然后端起另一碗粥,扶起十一郎一口一口地喂他。

在这段时间,她已发现十一郎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因此中午会对她做那样的事便显得异常古怪了。结合并不算多的几次相处对他为人的了解,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春药,只是究竟如何,他在几人分开后又遭遇了些什么,只能等他醒过来后才能知道了。至于其它,她暂时都不愿多想,如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在弄清事实真相之前,是绝不可能不管他的。

她也曾企图从空白的记忆中努力找出蛛丝马迹来证实自己落在什么人手中,别人又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他俩,然而记忆在她从溪中洗澡出来后便嘎然而止了,那样的突然,就仿佛有一只大手干脆利落地将后面发生的事掐断了一般。

当然,其实证不证实已不是那么重要,只需要将前前后后的事联系起来,她也能猜到这一切与奚言家脱不了干系,不过是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法,竟让人如此防不胜防。

昏迷之人的喂食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大约是因为身处危境,梅六竟是显得从未有过的耐性十足,等一碗粥喂完,屋内已然暗了下来。她将碗放回门口,静静地坐在床沿上许久,看着从窗口透进来的光线由青幽到灰蒙,最后变成一团漆黑,然后无奈地叹口气,蜷腿上床窝在十一郎身边也睡了。

虽然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恢复,但是真气却怎么也无法提起来,跟废人实在没两样。别说是逃出去,便是来个力气较大一点的普通人都能一指头将她捻死。如今她除了规规矩矩地吃饭睡觉,还能做什么?

尽管心里有些不自在,还有更多的戒备,梅六还是没扛住身体的疲惫,很快便睡沉了过去。甚至于在半夜的时候,身边那原本伤重得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人突然坐起也没能吵醒她。因此在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突然看到床角赤身祼体盘膝而坐的男人时,惊得差点没摔下床去。

“十一郎?”她撑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男人,声音因刚醒而显得有些沙哑慵懒,眼神有些游移不定,既不敢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更不愿落在他未着寸缕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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