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26)

江小楼明显的亲昵令众人对王鹤极为艳羡,这位桃夭小姐自从来到国色天香楼,三天出场一次,仅仅是跳舞弹曲而已,若非相熟的客人从不曾陪着喝酒饮宴,时至今日她也依旧是个清倌儿,各方虎视眈眈的一时却都僵持不下,谁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如今成了赌局的热门话题。

刘耀瞧着越发不耐烦,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王长安斜眼瞧他:“怎么,刘公子也有礼物送上吗?”

所有人都向刘耀望过来,那眼神似鄙薄似看戏,全都热闹得不得了,江小楼却是毫无挤兑的意思,只是垂首撩拨着那不倒翁玩耍,仿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潮汹涌。

吴子都朗声笑道:“只怕刘公子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吧!”说完,他的嘴角就勾了起来,十足一个醉卧花丛的纨绔浪荡子。

刘耀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要被众人挤兑的无地自容。站在原地思虑良久,他突然冷冷一笑,扬声道:“谁说我不曾带礼物来,桃夭小姐,你可好生看清楚了!”说完,他向身边长随低语了几句,那长随吃了一惊:“少爷,这可使不得!”

刘耀眼睁睁看着吴子都等人看好戏的神情,面上依旧带着笑,神色却已经带出三分恼怒:“立刻去办!”

长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得依言去了。

众人就坐在那里谈天说地,王鹤原本性情粗豪,此刻也学了轻柔蜜语的笑模样,挑拣了京城的笑谈来讨好江小楼。小楼看着远处美景,耳边间或有溪水的淙淙响声和着王鹤的烂笑话,她只是低头,轻笑,手中的酒杯掩不住一双若有所思的眼。

王鹤说得开心,沈长安最捧场,硬是笑喷了一地的酒。吴子都摇着扇子坐在一边,脸上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斯文笑容。

微甜的酒液带着寒气一直凉到心底,江小楼只是轻轻舒展了一下腰。那一日从棺材里爬出来,大夫说过她五脏六腑都被打得几乎移位,能活下来就是奇迹。最近练习舞蹈过勤,那疼几乎是一分一分痛进了骨子里,仿佛有人持着细长银针一针一阵密密地刺来,但她只是勾起了嘴角,眉眼弯弯。

原本的献宝会变成了赛宝会,用墨典雅的名家山水图,温润细腻的白玉如意,描金刻凤的琉璃宝瓶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比,比不过就眼也不眨的摔了,富贵公子丝毫也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何等风流快活的日子。

刘耀一改刚才暴怒模样,坐在那里安然等待,沈长安一刺再刺,都刺探不出究竟,索性丢了他在一边不去理会。

很快,众人只见到八个护卫挑着四只黑漆木大箱子过来。

沈长安好奇,挑起眉:“装的什么?”

刘耀难掩眼底得意道:“能是什么,等着瞧吧!”说完,他站起身,吩咐护卫们将箱子抬去琅琊寺的尖塔。

沈长安撇了撇嘴:“故弄玄虚!”

吴子都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我看倒是未必!”

刘耀亲自带着人去了,众人照样玩乐,没有人特别在意。

过了一会儿,天上似乎有什么落下来,一个歌姬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拂,仔细一瞧竟然尖叫起来:“啊,老天爷,天上下金雨啦!”

这一嗓子喊出来,所有人脸仰得高高,眼光聚集在天空。

不远处高高的塔顶上,有无数金色叶子翩翩飞舞,不断地从高空飞落下来。它们先是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然后猛地散开,一大片一大片,疯狂的漫天飞舞,远远看去这金色几乎遮天蔽日。

不是金雨,是金箔!

灿烂的阳光照在金箔上,仿佛有上万个小太阳在天上疯狂的旋转、飞舞。有的四处飞散,像天女撒下的花瓣;有的欢快的抱在一起,像顽皮的小孩在翻跟斗;还有的悠闲自在,最后像树叶一样优雅、端庄地飘落下来,姿态各异,金光灿烂!它们彼此之间相互撞击,叮叮当当,清脆明亮,仿佛天籁之音。

富贵公子们没料到刘耀居然做出如此疯狂举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

高空风大,有一些金箔自由散漫地飞到了草地上、石头上、溪水边,甚至高高挂在树枝……歌姬们再也忍耐不住,纷纷站起身来去抢,她们不顾姿态地匍匐在地,甚至有人攀爬树木以至于露出了鲜艳的底裙,争着抢着夺着,不顾一切互相撕扯着……

在这样的混乱疯抢之中,刘耀站在塔顶哈哈大笑,那笑声无比的得意、猖狂。

毫无疑问,他赢了,大大的赢了!赢得疯狂,赢得漂亮!

一片繁华似锦中,人人都震惊,只有吴子都注意到江小楼的表情。

她只是微笑地看着,像是在欣赏落下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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