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265)

江小楼取出另外一盒粉膏,吩咐两名婢女上来,认认真真替王妃敷遍全身,不待安王妃询问,主动解释道:“用白芷和珍珠母贝粉作为基础,再加入海蛤的粉末,这样的药膏用来敷身体,不但可以滋养皮肤,令身体白亮如雪、光泽如绸,还能预防很多疾病。”

江小楼的声音娓娓动听,安王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真是有心思,说的许多方法都很新奇,我见过的名门千金多了,谁都不肯在这些上头花心思。要我说,连好好拾掇一下自己的心思都没有,更别提主持中馈了。”

安王妃极其*美,因此太过于执着外貌,再仔细回味她的话,好像在故意暗示对自己的喜*。江小楼却微微笑了笑:“王妃说的是。”

等沐浴完,婢女取来精巧细小的玉棍在王妃的脸上轻柔滚动后,才用玫瑰花制成的花粉抹在她的脸颊上,最后落下胭脂轻点口唇,其繁复和奢华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等上妆完毕,安王妃轻轻呼吸了一下,似乎在嗅着空气中的芬芳,良久,方微笑道:“的确是令人心旷神怡,独具特色。”

其实根本不用任何香粉,安王妃身上便有一种似兰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气了,江小楼眉眼平静:“谢王妃赞赏。”

安王妃见到江小楼的容貌风度和言谈举止,惊喜与欣赏是压抑不住的,特意又留她说了好久的话,待江小楼起身要告辞,她才笑着留客:“不必着急,下午我这儿有一出戏,陪着我看完再走也不迟。”

不是邀请,而是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

客人只有江小楼一个,她被安排在席面上十分尊贵的位置。王妃很喜欢看戏,专门开辟了戏厅,布置豪华且舒适。不但请了京城一流的名角,剧本还是安王妃自己请人写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商人*上一名艳妓,为了把她从青楼中赎出而历尽周折的香艳故事,虽然俗是俗了点,但安王妃喜*,谁敢多说半个字。

安王妃眸色平静,冲她一笑:“这出戏写得挺好,只是有些词却不雅,我亲自改过,你且听听。”

江小楼眼睛异常潋滟,淡淡从戏台上扫过,只是含笑点头。

台上的名角唱腔台容一流,唱词也很优美,然而个别地方却不知为何被改得面目全非、无折无韵,听起来长短不齐,哪怕是江小楼这样的外行人听来也觉得不对劲,台上的戏子却唱的有板有眼,极为认真。江小楼隐约猜测,这些不通顺的古怪之处便是经过安王妃的妙笔才会如此……她不禁垂下眸子,台上的戏子们才是真正的行家,却要为了迎合权贵出卖自己的良知,虽然可怜,却也可笑。

安王妃一边看着台上的演出,一边拿着本子对唱词,台上只要有一个角色唱错了一句,一个地方荒腔走板,甚至一个眼神不对,她都会沉下脸。每逢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独一个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蓝衣老奴,正仔细观察着江小楼的神情。不管王妃是欢喜还是恼怒,江小楼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受到影响,始终是从容镇静,温和如初,可见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没有沾染半分商户的小家子气。

安王妃美目落在江小楼的身上:“你觉得这出戏如何?”

江小楼仿佛看的很专心,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听到王妃问起,这才如梦初醒道:“王妃品味独特,非同凡响。”

听她说的动听入耳,安王妃终于笑着点了点头。

江小楼心头惋惜,江承天也*看戏,他总是说唱腔是皮毛,故事是骨肉,思想则是灵魂,这一出戏唱腔很好,内容却很肤浅,至于思想更是一点没有,去了骨肉丢了灵魂,光剩下皮毛,压根没有丝毫的趣味。

婢女将茶杯捧到面前,同时又拿了一只富贵如意枕给安王妃靠着,她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台上,身子舒舒服服的半躺着,神情十分享受。江小楼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没有半分艳羡之色。恰在此刻,屏风后有一道人影似要冲出来,却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按住了,一时扭打撕扯起来。牡丹屏风上瞬间印出人影幢幢,犹如鬼魅,比台上的戏还要精彩万分。江小楼眉头轻蹙,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影就消失了。大厅中的婢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压根没有留意到这一出,可江小楼却万分肯定,刚才屏风后面一定有人在。然而,为什么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江小楼很快收回眼神,漆黑的瞳孔里印着台上漂亮的戏子,眼神十分安定,压根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不问自己不该问的事,果真是个聪明人。安王妃满意地点点头,一直等戏台上演完,才漫不经心道:“听说江小姐还经营古董铺子,应当是个行家了。我有四尊很珍贵的佛像,要请你替我看一看。”说着她轻轻挥手,便有四名婢女手捧着托盘,鱼贯进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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