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267)

虽然聪明,却显然还没到家,尚且不知道锋芒外露的危险,安王妃心头略微放下心来。她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因为太麻烦。如果江小楼明知道该如何解决问题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安王妃就要考虑对方是否过于机敏了……

江小楼躬身行礼,神情温顺:“在王妃面前卖弄,小楼失礼。”

安王妃挥了挥手:“不必介意,这四尊佛像我已经拿给许多人看了,可他们都没有办法替我解释。如今你说的很好,我相信若皇后娘娘得知,也会重重有赏。”她说到这里,又仔细打量了那四尊血玉佛像一眼,笑得更加开怀:“明天我就进宫去,替你也表表功。”

话是如此,江小楼可不会当真,所以她垂下眼睛,当成没有听见。

安王妃对江小楼毫不掩饰欣赏,特意吩咐人准备轿子把江小楼送回府去。坐在安王妃安排的轿子里,江小楼掀开帘子向外看去。街上此刻已经亮起灯笼,行人轿子来往不断,可只要她坐的大轿一到,人人都停下避让,有的干脆不走了,毕恭毕敬的站在路边,等待安王府的轿子过去,所谓权势滔天、八面威风也不过如此。江小楼微微一笑,这算是狐假虎威么?

远处,一辆盛放着两个满满水桶的独轮车咯吱咯吱推了过来,车夫的脖子上挂着一副车带,两手紧攥着车往前推,他一路推着车上来,正巧与安王府的轿子在桥上狭路相逢。退没法退、进没法进,倒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因为独轮车掌控方向很困难,没法轻易转头。轿子旁边的护卫极为恼怒,举起手中的棍棒把独轮车往后驱,车夫急得满头汗,试图往后退,一不小心,独轮恰好搁到石头上,哗啦一声,两桶水全部翻倒,撒了个干净,一时水里面的新鲜鱼全都蹦跶出来,引来路人疯抢。车夫心急火燎,欲哭无泪,拼命哀求着,极为可怜。负责护送轿子回去的王府管家却用一把扇子遮挡浮尘,不断朝人挥手说话,似乎在怒斥着什么。

江小楼沉下脸,安王妃安排她坐轿子,到底是要她体验权势的好处,还是要告知她对方的跋扈……江小楼生意做得再好,人再聪明,也不可能入王妃的眼睛,这一步步、一幕幕,到底是要做什么?

想起笑声温柔,语声娇媚的安王妃,就不由记起她那双有时风流婉转,有时却又锐利逼人的目光,似乎要把人的心思彻底看穿,江小楼陷入了沉思。

看香粉,是为了考察她的脾性是否温顺,与王妃可否投缘;听戏,是为了观察她是否能忍耐谬误,保持宽容平和;屏风后的骚乱,如果是有意为之,十有八九是为了考校她的忍耐力和好奇心;佛像之谜却是最后一关,看她是否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如果每一关都过了,江小楼未免安王妃起警惕之心,最后一关,不得不故意踏入对方陷阱。

轿子终于在谢府门口停下,江小楼下了轿,吩咐人给了赏银,这才举步进了门。王宝珍正坐在堂内,谢月等人也在候着。看见江小楼进来,王宝珍连忙放下茶盏,含笑起身招呼:“江小姐。”

江小楼点头致意,谢月看着江小楼,面带笑容道:“小楼,今天安王妃送来了好多礼物,就赶在你回家之前送到了。”

谢香更是喜逐颜开:“你可真是好福气,听说安王妃今天特地留你看戏。我们家虽有戏班可总是那几套老花样,安王妃是个品戏的行家,王府的戏是怎样的,你说出来,我们也长长见识。”

对方的话里面充满了好奇和试探,江小楼恍若未觉,只是淡淡地道:“改天吧,今日我有些累了,先行告退。”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谢香愕然片刻,冷哼一声:“什么德行,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一个千金小姐总是抛头露面做生意,那些达官权贵又怎么会瞧得起她?依我看,不过是人家的把戏,一时高兴的玩意儿!”

谢香说得如此刻薄,简直是有失体统。五小姐谢春不由瞪了她一眼道:“你嫉妒?那你也去呀!看安王妃会不会留你看戏、喝茶。”

“你说什么——”

谢月打断道:“我们原先的确是小瞧了小楼,你瞧她,不但把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就连那些达官贵人也对她另眼看待。样子美,性情好,又会做生意,难怪招人喜欢。”她说这句的时候倒是有三分真心的羡慕,商贾之女想要出人头地是极难的,可一旦受到达官权贵的青睐,譬如安王妃这样的,肯将江小楼带入一流的社交圈,攀附上一个好的夫婿,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谢春连连点头,而谢香却更加不屑,眼珠子翻白:“不过就是靠着拍马屁的功夫,一个女儿家这样抛头露面已是很不好,安王妃居然还请她看戏,我看这王妃八成也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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