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344)

江小楼看他如看跳梁小丑,脸上反倒露出一丝恬淡安静的笑意:“哦,公子如此真诚?”

谢倚舟一直观察着对方神情,见她若此不由越发欢喜,连忙举起左手,满面认真:“只要你肯答应,我立刻便上门提亲,绝不含糊。”

江小楼目光深沉,眉眼带笑,竟硬生生染了三分艳丽:“恐怕二公子的提议要落空了——”

“为什么?”谢倚舟话音刚落就被人一手拎起,还未反应过来已如破麻袋一般猛然摔在地上,他立时惨叫一声,只觉后腰到臀部瞬间剧痛无比,几乎失了感觉,爬都爬不起来,立刻瞪大眼睛愤慨道,“谁敢——”

等看清眼前究竟是谁的时候,他面上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大、大哥。”

谢连城背光站着,玉雕似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沉沉:“你好大的胆子,在父亲的院子里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恰在此时,小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瞧见这局面登时吓得愣住,悄悄垫着脚跟走到江小楼身边:“小姐,这是怎么了?”

江小楼道:“你倒是跑去哪儿了?”

“上回小姐落下了喜欢的碧玉簪子,奴婢刚刚回去画楼……”小蝶没料到自己走开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出了这回事,不由敛气屏息。

谢倚舟强撑着爬起来,原本一张还算英俊的面孔变得狰狞:“你自己不喜欢人家,我不过是借机表白心意,又与你何干?”

谢连城声如甘泉,却毫无半点感情:“小楼已经说过不喜欢你,请你离她远一些,不要丢了谢家的颜面。”

江小楼望着谢连城,那双眼睛幽深如寂静的潭水,素来不起波澜,再加上他总能牢牢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总让人误以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感情。可是此刻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翻滚着难以抑制的恼怒,仿佛茫茫草原被瞬间点燃,燃起熊熊烈焰。现在的谢连城,原本冰冷的面具乍然裂开,反倒令他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江小楼愣住,良久才回过神来,只是默然微笑:“二公子,在没有惊动伯父之前还是早些离去的好,找个好大夫揉揉腰,可别留下残疾。”

谢倚舟冷哼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又忍不住疼得嘴角一抽,终究拂袖而去。

江小楼转头望着谢连城,他的皮肤皎洁如玉,神色充满愤怒,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多谢你了!”

谢连城垂下眼睫,挡住了眼底的神情,“应该是我说对不起,院子里的下人太过懈怠,让你受惊了。”

江小楼叹了口气:“伯父的院子里只有几个伺候的婢女,她们纵然知道也不敢出来帮忙,不过,你又为什么会恰好赶来?”

谢连城怔了怔,口中淡淡道:“不过一时巧合,何必在意?”

江小楼见他明显是不愿意多说,便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勉强。

谢连城唇畔的笑容十分柔和,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声音和缓道:“我送你离开吧!”

江小楼点头,她隐约觉得谢连城有些古怪,却说不出到底有哪里古怪。

谢连城走在前面,背对着她,他的形容举止,风姿仪态无一不美、无一不雅,但他并不喜欢与人亲近。不管是谢康河、谢夫人还是家中任何一个人,他都是淡淡的,并未真的将谁放在心上。可刚才他却生气了,不是寻常的恼怒,而是瞬间的暴怒,甚至出手伤了人。刚才那一下看似不重,但看谢倚舟离去时一瘸一拐的模样,只怕骨头都裂开了……可是,为什么?江小楼百思不得其解。

谢倚舟被随从搀扶着,勉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宝珍正巧来看他,一进门发现婢女正在为谢倚舟擦药,浓浓的药味儿遍布整间屋子,不由面色一变,看着他震惊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谢倚舟原本趴在床上,这时候勉强直起身体:“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是我不小心摔坏了。”

“摔?摔哪里能摔成这个样子!不对,你身上有酒味儿!是不是喝酒闹事被人打了?!”

谢倚舟平日里很是谨慎,可一旦沾了酒就会变了个人似的。谢倚舟今天的确是借酒装疯,但如今已经彻底清醒了。谢倚舟抬起眼皮,瞧了一眼王宝珍:“告诉你,你能替我主持公道吗?”

王宝珍满是惊讶地望着他:“难道……是你大哥?”

谢倚舟别过脸去,王宝珍心里经不住一酸,眼泪瞬间流下:“都怪娘不好,没能护住你!”

谁知谢倚舟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生生逼出:“不,要怪只能怪父亲,他心里只有大哥,从来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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