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403)

庆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是她无能,一切都是她无能!

江小楼只是微笑,眼睛里有水光润泽的亮度:“王妃,我早已说过不必心急。对方越是猖狂,咱们的机会越多,现在——我需要您的耐心。”江小楼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听见外面有人禀报道:“王妃,世子求见。”

庆王妃与江小楼对视一眼,赶紧道:“叫他进来。”

赫连岳慢慢地掀开珠帘,几乎是挨着墙角走过来,瘦小的身形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秀美的脸孔更是连抬都不敢抬。

庆王妃看着他,心头顿生恨铁不成钢之感,为什么顺妃的两个儿子都是文武双全、英武非凡,偏偏自己生下的孩子竟如此愚笨,当真是老天不公!她强忍住心酸,问道:“你来做什么?”

赫连岳期期艾艾地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其实他的面容十分清秀,五官简直比少女还要秀气。可惜与他那两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哥哥站在一起就显得格外卑微,总是缩头缩脑,一副害怕遇到生人的模样。江小楼与他接触了几次,努力却完全徒劳,根本没有办法与他沟通。

江小楼见他越发畏缩惶恐,却是轻轻一笑:“世子是来看望王妃么?”

庆王世子眼眶竟然红了,却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庆王妃听见对方是来看望自己的,不觉心头一暖,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对不起,娘又骂你了。”

赫连岳只是再度摇摇头,眼瞳里满是不安,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模样。

江小楼目光柔和,庆王世子其实一点也不傻,只是不够英明神武,不够伶牙俐齿,才会被人如此鄙视。若他只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儿子,根本无需被人拿出来与兄长反复比较。

“既然是来看望王妃,那就走近一些,把心里的话都说个清清楚楚。”江小楼笑容浅浅,鼓励他道:“坐到这里来,陪着王妃说说话吧。”

赫连岳果真听话地走过来,坐在锦凳上,肩膀却不住的颤抖,手指也在袖中神经质地互相揉搓着,的确是说不出的紧张不安。

江小楼声音越发温柔:“王妃,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庆王妃正要点头却看见赫连岳突然又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等……等……”

江小楼驻足,回眸望着他:“世子有什么事吗?”

庆王世子的手在袖中慢慢握紧,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定定神,在怀里抖抖嗦嗦地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来。他的手高高举着,可头却死死垂着,甚至不敢真正瞧江小楼一眼。

江小楼接过他手上的纸,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熟悉得令人心惊。

“小楼,见字如晤。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亦是最后一封。回庆王府……非我所愿,除母亲外,人人皆厌我。我心中十分悲伤,惟愿常陪母亲身侧。然未能如愿,终成遗憾。”后面便是一串模糊的痕迹,似是眼泪的印记。江小楼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又继续往下看去。

“多年来未能于母亲膝下尽孝,实乃大不孝。我离去之后,请你替我照顾母亲,时常来看望、抚慰,让她切勿因我而悲伤。我与你交往,历时弥久,相知愈深,故而直率陈言,请你谅察。我一生坎坷,实乃命运安排,与人无尤。小楼,你我完全不同,一切操之在你,愿你早做决断,切勿辜负真心……咫尺之隔,竟成海天之遥,千万珍重。”

庆王妃瞧不见,忍不住追问道:“那是什么?”

江小楼朝她微微一笑:“不过是一封涂鸦。”说完,她便将信折起来放入袖中。

回到卧室,江小楼又将那封信展开来,反复看了数遍。直到小蝶劝慰道:“小姐,郦小姐虽然走了,但奴婢还陪着你。”

江小楼只是勾起唇畔,表情不知是喜是悲:“谢谢你。”

小蝶听了,眼圈一下子通红,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江小楼只是看着小碟落泪,那泪水一滴一滴像是直接流入了她的心里。是啊,每个人都有哭泣的权利,可以恣意发泄内心的悲伤。自己却不会哭,甚至连一丝泪意都没有,可见真的已经不能算作一个正常的女人了吧。江小楼垂头,静静望着手中的信,不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雪凝,快了,我就要找到杀你的凶手了,请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

三日之期刚满,江小楼如约到了金玉满堂,就发现谢连城站在门口等候着她。正待说话,他已经走过她的身侧,湖泊般深邃的黑瞳带着浅浅的笑意:“走吧。”

马车向城外驶去,直到傍晚才到达目的地。那是一间地处偏僻的农舍,窗户漏风,屋顶漏雨,显得极为破旧。门口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玩泥巴,听见车轱辘的声音,不由纷纷抬头,好奇地歪头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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