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501)

赫连慧一张娇弱的脸上立刻染上泪水:“都是我的不适,让各位受惊了。”

安筱韶皱起眉头,难得严厉道:“这幅画是你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却被人当众毁了,该道歉的应该另有其人!”她的目光如刀刮一般划过江小楼的面孔,若换了胆子小的,只怕当场就要吓哭了。

众人都不悦地看着江小楼,如果她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人给她下帖子了。被京城淑女们排除在外,庆王妃知晓怕是要晕过去。在所有人谴责的目光中,江小楼只是望了众人一眼,口中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是一幅赝品,各位何必如此紧张。”

“什么?赝品!”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了起来,赫连慧心下一时乱跳,连忙道:“小楼,这可是真迹!毕竟是我的东西,咱们都是一家人,弄坏了我也不会叫你赔偿,总不能硬说成是——”

“好端端的一幅真迹毁就毁了吧,好好道歉就罢了,咱们谁也不会揪着你的错处不放,竟然还敢说是赝品,这等人品实在是恶劣到了极致!”周素素猛然站起身来,白皙面孔气得发红,显然是极为厌恶眼前这种推卸责任的小人。以她大家小姐的身份说出这等话,可见是气得狠了。

众人都冷笑着看戏,江小楼轻轻捡起地上撕成两半的画,面上的笑容极为恬淡:“这幅画的笔锋瘦骨嶙峋,色调奔放,与朝宗大师晚期寄情山水的作品比起来,完全失之于恬淡自然。”

安筱韶黛眉轻轻蹙起,不由自主辩驳道:“朝大师晚年的确寄情山水,画风趋近于自然,但每个人作画的时候,心情都会影响到画风,便是一时画风有所改变,也不能证明什么。再说,画上有五种印章,这印章在过去的典籍中都曾有过详尽的记载。关于印章的鉴别,我是绝对不会错认的。”

全都是名门千金,从未如此针锋相对,一旦安筱韶站定了立场,所有人必将群起而攻之,因为众位小姐都是以安府千金马首是瞻,到时候江小楼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哪怕她不过是无心之失,也会变成罪大恶极。尤其安筱韶平日里脾气温和,到了坚持立场的时候却绝不含糊,曾经有过一位学士府千金因为犯了她的忌讳,竟然就此被赶出京城社交圈,一度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可见安筱韶在一众人中影响力之大。现在江小楼明明犯了错,居然还百般寻找借口,场面闹到这份上就太丢人了。

孙归晚咳嗽一声:“好了,此事就此揭过吧。今天咱们都是上门做客的,何必闹得如此难看。明月郡主,你给云珠赔一声不是也就罢了,如此固执己见,叫别人要怎么看你?”

赫连慧轻咬贝齿,白皙的面上十分难堪地道:“诸位千万不要为难小楼,她真的不是诚心的……”她这里越是谦逊宽容,越是反衬江小楼的刻薄冷漠。

“江小楼,难得云珠郡主如此深明大义,还不赶快道歉。”周素素面色冷冷地道,她素来和赫连慧交好,当然越发瞧不得江小楼,所以态度和架式都算是咄咄逼人。

江小楼连瞧都不瞧她一眼,只是轻描淡写道:“请大家仔细看看这幅画,题字上的这一首诗,上面写着赠友江宁远五个字。”

“并不奇怪,因为这是一幅送给友人的画。”安筱韶毫不犹豫地道,她是当世才女,当然不可能判断错误。

江小楼轻轻摇了摇头:“江宁远的确是朝宗大师早年的朋友,可在朝宗大师三十岁的时候,两人便因为政论不同发生了矛盾,从此朝宗大师避不见面,江宁远数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试问到了朝宗大师晚年,怎么反倒原谅了他呢?”

“人在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脾气倔强,到了老年很有可能会转变心思,更别提他们二人还有过去的情谊在。”安筱韶神色无比认真。

江小楼听了这话,不觉莞尔:“若只是政见不同就罢了,江宁远还把朝宗大师赠与他的画转手高价卖给了曾经陷害朝宗,以至他被流放的大贪官严林。真正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试问朝宗这样的一代宗师,又怎会原谅如此背信忘义的朋友?”

“既然他不可能给江宁远画这幅画,那这幅画可能真是伪作。”孙归晚吃了一惊,不由开口道。

众人一时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赫连慧更是一张脸孔煞白,她万万没有想到江小楼居然还有鉴定的本事。说实在的,她们过于小看了江小楼,她开着古董铺,又怎能完全不懂画的鉴定,更别提她博览群书,尤其喜欢那些野史,这等故事简直是信手拈来。安筱韶闻听此言,倒是陡然响起自己在多年前一本游记上似看过这样的记载,不由面色微微涨红了,她刚才因为找到朝宗真迹过于兴奋,竟然把这最重要的一点给忘记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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