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562)

庆王妃怔住,心头其实很明白,面上却只好故意不解:“哦,什么要紧事?”

赫连笑一咬牙,突然起身拜倒在王妃脚下,把王妃骇了一跳,连忙要搀扶她起身,她却匍匐在地,娇媚的面容因为背着阳光而带了一丝晦暗不明,一双眼睛却仿佛带着火光,直要烧到庆王妃的心里去:“母亲,我知道——三皇子殿下要取消与我的婚事!”

庆王妃心中越发忐忑,目光微微一凛:“这事你是从哪听说的?”说完一双眸子扫过她身边众人,格外严厉,“到底是谁在郡主跟前嚼舌根。”

赫连笑深吸一口气,泪珠滚滚而落,染了口脂的红唇止不住地颤抖着,极为恳切地道:“母亲,我与三殿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订婚,原本再过一月就是婚期……可是如今他却莫名不肯迎娶,母亲,一切都是因为我那不成气的二哥,所以我不敢怪责别人,只请求母亲能够允许我落发出家,也好过在世间承受众人白眼……”

庆王妃连忙道:“满口胡言,怎可因为此事就轻言出家,不许再说这种话,快起来!”

赫连笑却执意不肯起来,依旧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地道:“自古以来,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寻常的人家都有婚书为凭,便是要退婚,也得父母媒人都在,方能达成协议正式退婚。但三殿下出身皇族,我去哪里去找婚书,又向谁人去讨还公道?只能哑忍,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女儿明白,父亲和母亲都为此事十分忧虑,本不该再增加你们的负担。可是身为女子,半途被人遗弃,我是无论任何也是不可以接受的。若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早已经一头撞死,以示清白,也免得玷污了庆王府的门楣。母亲若真心疼我,就让我去吧!”

江小楼见她说得泣不成声,字字句句却都在威逼王妃,笑容变得越发淡了:“丹凤郡主,你既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何苦要剪头发去做尼姑,岂不是让王妃为难?”

赫连笑心头暗恨不已,眼泪流得更凶,并不理会:“母亲,我这也是不得已的下策。若是三殿下果真退了这门婚事,笑儿只怕再也无法在名门闺秀之中立足,将来哪怕是出门应酬,都没脸去了!”

庆王妃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和顺姨娘多年交恶,可是丹凤郡主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从前也没有什么大的错处,对自己倒还算得上恭敬。身为嫡母,她本来就应该为对方谋一门好的婚事,这于庆王府的兴盛也有好处。可这回是三殿下自己主动提出要退婚,甚至还请动了陛下,连庆王都无法可想。她思来想去,面上愈发难办,只好劝慰道:“三殿下是什么样的个性,你比我们都清楚,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只怕这事儿已经没法回转。笑儿,你看这样好不好,若是退婚的消息传出去,你就离开京城,去梁州芙蕖山庄待个一年半载,我会托人好好照料,等风头过了,母亲再想方设法替你另觅良缘。”

庆王妃出身高门,祖上便是从梁州发迹,她这是要用自己娘家的资源来庇护赫连笑。所谓另觅良缘,这京城的达官贵人是不要想了,必定是在其他各州的望族中择一名门而嫁。若是寻常女子倒也是个好去处,毕竟兄长做出此等恶事,声名多少也要受到影响,远远嫁到别处,一则消息不通,二则人家瞧在庆王府的面上,定然会好好对待。然而赫连笑一心巴望着飞上枝头做皇子妃,她又怎么肯轻易放弃这条锦绣前程?!

赫连笑面色一变,声音亦是沙哑:“原来母亲也不肯帮我,把我往外推!”说完她拔身而起,一把抽出怀中深藏的剪刀,水晶般的眸子里隐含怨恨:“母亲,若你执意不肯助我,那我今天就在这里剪了头发!”说完她已经拔下金簪重重掷在地上,剪刀猛然凑近一头如瀑的青丝。

庆王妃没料到她有如此突兀的举动,心头狠狠紧缩了一下,大声惊呼道:“不要!”

江小楼使了个眼色,小蝶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扣住赫连笑的手,赫连笑拼命挣扎,其他婢女们见状不好,亦是扑了过去,死死拉住对方不住。放眼望去,珠钗鬓影,红衣翠袖,几乎交缠在一起,各色纷杂,乱成一团。小蝶一个用力,赫连笑手中的剪刀掉在了地上,霍然发出一声脆响。

赫连笑原本也不是真心要剪头发,不过是做做样子,如此一来便顺水推舟地丢了剪刀。庆王妃不知真假,只觉得这姑娘十分可怜,不由叹息一声,满面悲伤:“你这又是何苦?我若是有法子早已经替你想了。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吗?你想想看,这是皇家的婚事,难道还由得咱们挑三拣四?若无安华郡王一事,此事还有周转的余地,如今三殿下断然不肯再接受你做他的正皇妃,你又能如何?别说你来求我,只怕你去求皇后娘娘,她也是无能为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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