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629)

皇帝看他一眼,神色淡漠地道:“裴宣一事与太子无关,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朕的权威,待会儿伍道长会用裴宣的头颅做法,消除孟获之怨,诸位当引以为鉴,切勿再犯。”

众人闻听此言,便都齐声应是。那些曾经虚报军功的武将,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心惊胆战,显然十分畏惧。

皇帝冷哼一声,杀一儆百,就是要达到震慑众人的效果。裴宣先是杀降,再是纵容属下叛逃,不死难以平民愤。

安筱韶轻叹一声,附耳在江小楼耳畔道:“还说你和醇亲王无关,你瞧瞧,刚才若非是他,你可要命丧当场了。”

江小楼不动声色地一笑:“说不准……醇亲王是来护卫你的。”

安筱韶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象牙骨扇,扇面上的仕女荡舟图栩栩如生,语气却是难掩促狭:“原来你不但胆大妄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是一流啊。”说完她用扇子遮住了自己半张芙蓉面孔,只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斜眼瞧她:“我已经去过醇亲王府了,你可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

江小楼望着她,神色寂静如水:“我不想知道。”

“我不信!”安筱韶微微提高了音量,惹得旁人侧目,她这时才隐约察觉到自己受人瞩目,连忙压低声音,“当真不想知道?”

江小楼瞧她一副神秘的模样,不让她说绝不甘心,便笑道:“如果你执意要说,我也不会阻拦。”

安筱韶手腕一转,象牙骨扇啪地一声合拢,笑容越发得意:“他说,心中已有所属,此生非她不娶,叫我——不要痴心妄想。”

江小楼眉头轻皱,复又轻轻松开,再开口的时候显得格外宁静:“最后一句话,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瞬间被拆穿,安筱韶面上一红,登时恼了:“人家一直在跟你说真的,你却动不动就调笑,当真狡猾!”

庆王妃已将她们二人的对话收进耳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惋惜。小楼和醇亲王并不合适,若两人勉强在一起,怕是将来要引出大祸患。

皇后的眼睛早已把一切尽收眼底,她面上含笑,虽无国色却也尊贵无比:“陛下,今日有一桩喜事,要请陛下玉成。”

皇帝望入皇后那双炯炯的眸子,里头仿佛有变幻莫测的光影。他的面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哦,皇后说的是何喜事?”

安筱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将皇后的话收入耳畔,心底不由自主畏惧起来。

不,不要提!千万别是那件事!

世上的事情总是如此,你越是害怕,来得越快。

皇后郑重地道:“醇亲王年少有为,文武双全,乃是京中闺秀理想中的良人。”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笑容变得越发深刻起来,在安筱韶看来甚至有些残忍。

安筱韶的面色已经微微发白了,一双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象牙骨扇的娟纱表面已经皱成一团。

独孤宇正和旁边的独孤丰说话,仿佛压根没有听见皇后所说的话,神色泰然自若,可江小楼分明却觉得他似乎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一直坐在皇后身侧的华阳公主轻笑起来:“母后,是要给醇亲王赐婚吗?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能有这样的福气。”

顾流年看了一眼江小楼,唇畔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当然是——”皇后眼底浮起一丝微笑,神色越发从容不迫,缓缓说道。

独孤连城却突然起身,朗声说道:“陛下,微臣感激娘娘厚爱,今日我正要请陛下替我赐婚。臣的心上人,就是庆王的义女明月郡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后的指甲深深陷入身下的锦缎褥子,胸中的气血瞬间澎湃汹涌,眼底的怒火腾腾而起,爆发出骇人的神情。她一双眸子狠狠地瞪向江小楼,在这一瞬间,江小楼几乎以为自己要被那目光撕成碎片。

她的一颗心,如同坠入沸水之中,浮浮沉沉,上下倾覆。

独孤连城没有望她,只是静静地说完这句话,说了一句绝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江小楼微微垂下浓密的睫毛,唇线抿成一条。

安筱韶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独孤连城,世上居然有人敢当众截断皇后的话!

皇帝的目光落在独孤连城的身上,旋即又看了一眼江小楼,唇畔带起一丝笑意:“哦,原来连城喜欢的是庆王的义女。嗯,明月郡主的确是个好姑娘,不失名门闺秀的风范。皇后,你觉得呢?”

良久,皇后都只是静静望着江小楼,目光冰冷到了极致。

整个御花园一片死寂,比刚才的气氛还要凛冽三分。

宫女们穿梭着换了众人面前的果点,皇后则高高坐着,长久未曾开口,仿佛已经化为一尊华服丽影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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