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92)

江承天是一个善良的商人,做了许多好事,他的女儿原本是秦家未来的儿媳,秦思却琵琶别抱,可以想见江小楼的愤怒,那么她意图杀人的事情就有了理由。

“不管如何,你不该玷污你父亲的英名。”他这样责备,声音却非常温柔,脸上的厌恶不知不觉消失了。

江小楼轻轻一笑,眼前这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向她迈出了一步,她要做的是让他走一步、再一步。所以,她诚恳地道:“我没有杀人。”

她的眼神、言语、举动,都是那样的真诚,她扮演的是一个对佛祖有着虔诚信仰的女子,只可惜——当初那个信仰佛祖的江小楼已经死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浅薄的话吗?若是你真的无辜,梁大人又为何要冤枉你,难道他试图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还是有人在威逼利用?”他十分不解,这样的不解一直困扰着他,令他坐立难安。

江小楼神色平静,唇边带着文雅的笑:“你真的不知道梁庆要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只是让我来替你治病。”

“可是,你也替他治病,深得他的信任。”

“我没必要骗你,信佛的人不会说谎,这是要下地狱的。”傅朝宣皱眉。

“那就是梁庆隐瞒的太好,他希望得到我江家的财富,所以设计陷害,希望我死在这里。”

“这不是事实!”他反驳道,“你现在还活着,并且他们千方百计让你活下去。”

江小楼叹息着:“是的,因为他们还没有从我口中得到江家财产的下落,所以我自然不会死。”

傅朝宣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不相信梁大人会做这种事!”

“你是个大夫,不是官员,我不求你相信,因为你是否相信对这件事都没有任何帮助。或许你是他的同谋——意图从我身上套取什么情报。”她的神色闪动,变得不安,充满了怀疑。

傅朝宣的脸立刻涨红了,目光迸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如果跟他是同谋,压根不需要费尽心思替你看诊!”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愤怒起来,快速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然而胥卒此时走到了牢房门口,她充满怀疑地向内看了过来。

江小楼的心就在此刻猛然一顿,这是一个赌注,极为危险,如果傅朝宣将她所说的一切都透露出去,她可能无法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但如果赌赢了,她就一定能顺利达到目的。

于是,她用一双恳求的眼睛盯着他看。

“我口渴了,倒一杯水来。”他最终颓然地对着胥卒这样说道。

随后,江小楼听见胥卒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傅朝宣不再和她说任何一句话,在喝了一杯水之后,沉默地离开了。

在傅朝宣离开后一个时辰,梁庆到了。

江小楼有一瞬间的紧张,她必须做好准备,防止傅朝宣说出了什么,那样她就得走另外一条路,费的心思也更多。然而梁庆只是微笑着道:“这份证供,如果到时候你不肯画押,有人会帮助你画押的。”

江小楼看了一眼,是谋反的证供。

她冷笑起来:“梁大人,你这是预备造假么?”

“假亦真时真亦假,只要我愿意,这就是真的。江家人会成为谋逆,那些与你们家无关的族人也会跟着一起遭殃,九族……啧啧,这可不是一两百人。”

江小楼笑了:“那大人可要记得,秦家曾经与我江家有儿女之约,千万别放过他们。”

梁庆一瞬间沉下了脸:“江小楼,你真是死性不改。在监狱里呆了这么久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能熬下去!”

他站起身,讥讽地冷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江小楼很清楚,她只剩下五天的时间。

但她没有表现出焦躁的情绪,正相反,她无比镇静,默默等待,垂头诵经。

胥卒的脚步从走廊尽头走来,停在她的监狱面前,随即嗤笑了一声,离去了。

江小楼静静听着脚步声离去,她很清楚,年轻的胥卒暗中喜欢着俊美的大夫,她代替梁庆监视着自己,每次看到自己在念经,自然会告诉傅朝宣:那个女人又在做一些没用的事情,犯罪就该受到惩罚,念经又有什么用。可笑的是,这个姑娘没有发觉,她爱恋的人身上带着浓重的檀香味道,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佛珠,他是个佛教徒,很虔诚。

时间寥寥无几,而傅朝宣一直毫无动静,显得格外安静。

第六天,傅朝宣依旧来了,只是面色比往常看起来更难看,他盯着江小楼一会儿,才道:“你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不能继续在这种地方待下去了,否则会死的。”

他一直假装自己无动于衷,但这六天来,他一直紧密关注着江小楼的身体状况。她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有着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最皎洁的面孔,可是她却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只能看着这一朵花慢慢枯萎。他是一个大夫,也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这几日他不自觉地受到她的冲击,经受着良心的敲击。他一直在思考她所说的话,悄悄派人去打听江家的事,得到的不过只言片语,却让他开始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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