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和错,也已经没意义了。
他失去了她,也不曾活的理直气壮,命运给他的,是一个最苦最苦的结局。
再苦……只要她还活着,她还笑,他也认了。
闵澜韬错了,他说他无法忍受她是蔚家人?失去了她以后,他连向蔚家复仇的兴趣都没有了。这五年来他不再对蔚家穷追猛打,默许符敦义对蔚家的资助,甚至在蔚紫出狱后不死心的来找他,他也没有为难她,厌恶虽厌恶,他还给了她些钱,只是因为她哀求他时的神情有那么点像她姐姐。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良心发现也许有,更多是为了增加他的悔恨吧?蔚紫说出当年是她偷听到他和姐姐相约出逃的秘密,而向父母告发的。
蔚紫也错了,这已经不能再伤害他了,蔚蓝的死已经把他的悔恨推到极顶,其他的……早已微不足道。
她没背叛他,她爱他……他早知道,也许从没怀疑过。可他不能相信,如果他不恨她,不怨她,他要怎么活?
蔚蓝不欠步家的,不欠他的,从来不欠,就连蔚家的债,仅仅凭她对他的一番痴情,也够抵消。连本带利……她还的彻底。
闵澜韬,他不会再伤害蔚家人,不会在乎他和她的孩子叫仇人外公外婆……只要他还拥有她,他什么都能放下!连命他都能给她,还有什么不能给?!
可是……晚了。
他阖上眼,晚了。
他了解她,她一旦爱上一个人有多真诚,他知道。现在……她爱闵澜韬。在她决定舍弃记忆的时候,她也决定舍弃他。
他不奢求了。
就算她躺在闵澜韬的身边,就算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只要她还活着,只要他的眼睛还能真切的看见她,足够了。
门外的小厅堂有了微微的响动,这么早她就起床了?
他忍不住披衣下床,是的,忍不住。再苦涩,再疼痛……他也想看着她。
她正用小石臼捣着什么,看见他出来有些意外,她向他温柔的一笑:“步爷,起的这么早?”
那是一抹慈和的笑,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来找她相公看病的男人,客人。
“在做什么?”他低声问,随身坐在她对面的小木凳上。太过小心翼翼又太过刻意平静,他的口气显得冷漠威严。他又贪心了,他想和她说话。
“在捣艾草汁,做青团。”她已经垂下眼,认真地做着手上的活儿。
也许觉得沉默的有些尴尬,她缓缓地说:“清明前后的艾草最香,做的糕团也最好吃。步爷,你喜欢吃甜食吗?”她故意引他说话。
“不。”他简短的说,他怕说的太多了会忍不住。
她浅笑,眉目间浮现了些许柔情,“他也是,所以我做了两种馅,一些偏甜,一些偏咸。”
他?!
步元敖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代价吧?看着她的代价。心好像被一把不太快的钝刀慢慢凌迟,每一下都疼的迟缓而淋漓。
“怎么了步爷,又犯心疼?!”蔚蓝发现了他过于苍白的脸色,他一定很疼,虽然他故意沉下脸,可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得无比清楚,看?准确的说,是感觉。
“不妨。”他别开脸,他最受不了她的眼光,单纯只是看一个病人的眼光。
“这病多久了?”看出他的烦躁,她换了个话题,病人她见多了,都是这么脾气古怪的。
“我不是来看病的。”他冷声说。
蔚蓝垂下头,偷偷抿一下嘴唇,他的确像是那种讳医忌药的人。吐了血,总脸色惨白,微微发抖,还说自己没病呢!
闵澜韬走出房间,没什么表情,显然刚才的话他听见了。
“相公,起来了?”蔚蓝站起身,看着他笑。
闵澜韬爱责地瞪了她一眼,“你起这么早做什么?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身体好着呢!”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他说她身体虚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气呼呼的撅起嘴,还回瞪他。
“谁是大夫?”闵澜韬耍横,“想早点生孩子就不能总这么早起床干活!活儿就在那,也不能跑了,你急什么!”
“哼!”她瞥着他,“那你替我干,我就不急了!”
“好啊!什么活?!”闵澜韬不服气,挽袖子。
“和大富嫂她们一起去挖野菜。”她挑衅地看着他,自己却忍不住扑哧笑了。
闵澜韬一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角下拉,想生气又忍不住要笑。
蔚蓝看着他怪异的表情心情很好,笑容也生动起来,“我们早上吃青团,刚下过雨,蘑菇肯定多,中午吃野菜饭和炒蘑菇好不好?”
闵澜韬翻她白眼:“娘子——”他故意拉长调子,“别再采毒蘑菇回来给我吃了,大夫也拉肚子很没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