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想多一重保障?毕竟这件案子与锦衣卫无关。”
“庆之啊!”侯耀祖终于哭喊出了声,老泪纵横,“你怎么这么傻啊!”
莫琴等他哭嚎够了才道:“这只玉貔貅是你岳父交给你儿子。侯庆之交给了锦衣卫。您不信我没关系。天明后东厂会护送你进京。以今晚的情况看,想让您闭嘴的人不会罢休。”
他站起身,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我走了。”
“您别走!”侯耀祖扯住了他的裤腿,绝望地望着他道,“我要看看你的脸。”
莫琴笑了笑,扯下了蒙面巾。很年轻的脸,颊旁有天然的笑涡,让人觉得他仿佛什么时侯都带着笑意:“大人,再相逢,也应不识,明白?”
侯耀祖眼中露出一股疯狂之意:“我记住你的脸了。如果你骗了我,我就算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找你!”
莫琴只是笑着。脸上的笑容让侯耀祖慢慢放松。他松了手,喃喃说道:“河堤被毁。本官赶去山阳县救灾。在县城里无意中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本不该还活在世上的人……”
莫琴的脸色骤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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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档头!”
呼喊声惊醒了李玉隼。他摇了摇脑袋,睁开了眼睛。一缕天光从头顶照下来,他眯了眯眼睛,第一时间去看身后的侯继祖。
侯继祖神态安祥地靠坐着,已没有了呼吸。
“莫琴!莫琴!”李玉隼愤怒地喊着这个名字,摆脱了番子的搀扶,爬出了洞口。
这里离驿站的那间院子并不远。雨后的阳光照着一片瓦烁之地。
看见废墟前负手站着的身影,李玉隼飞扑过去,跪倒在地:“督主,属下无能!锦衣卫莫琴他……”
“他杀了侯耀祖。他发现袭击的人,改变主意救了你们。他为何又要杀侯耀祖?”谭诚似在和李玉隼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
李玉隼不明白,他只能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卑职怀疑是京畿大营的兵马。”
“现场清理得很干净。连一枝箭簇都没有留下来。看起来就像是雷劈失火。不必过于自责。这趟差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几天。”谭诚和蔼地说道。
一股热流从李玉隼心里涌出,声音哽咽起来:“卑职未能保侯耀祖性命。让督主受朝官弹劾……”
谭诚扶起了他,桀桀笑了起来:“这不是很好吗?”
这是好事吗?李玉隼不明白。
谭诚笑声骤停,眼里风暴渐起,傲然道:“平静了十年。沉在水底的鱼想跳起来翻动波浪,正好一网打尽!”
第175章 两个人的局
一场雷雨打碎了隔在太阳与大地之间的遮幕。炙热的阳光从澄清无云的天空肆意地照耀着大地。
从金殿大门处投进来的光亮比平时更为耀眼。盯着那处光亮久了,高坐在龙椅上的无涯觉得,那是一道门,通向光明与无上权威的门。
他扫视着高大殿堂里的群臣。或许,他一直是看戏的人。一直看着他的臣子登台演出着一幕幕争夺权利的好戏。
这是谭诚登上东厂督主宝座十年来最没脸的一次。当初接下护送侯继祖时说的话还回荡在金殿中,未曾从群臣的记忆中消褪。
换成是其他官员,都察院的翰林们也许早就越众而出,跪谏议罪了。内阁的数位大学士们早就议好定罪的条陈,只等着自己盖上玉玺。
然而……今天早朝里群臣们说的是什么事呢?
“还有什么事比龙裔更为重要?”
“江山传承为重!皇上该立后了!”
“臣等跪请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
跪请他立后纳妃的臣子跪得黑压压一片。
无涯没来由想起一句诗:乌云压城城欲催。
侍立一侧的素公公和春来不约而同偷瞄了皇帝一眼。皎皎如静月的年轻皇帝像座玉雕,看不出丝毫表情。两人垂下了眼,心里为可怜的皇帝暗暗鞠了把同情之泪。
金殿上出现了诡异的寂静。跪谏的群臣无声地展露着催逼的气压。无涯再看过去,除了谭诚,连亲舅舅许德昭都跪下了。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终于转过脸望向谭诚:“文武百官都跪求朕立后,谭公公还站着,是否对朕立后有异议?”
下方垂头跪着的朝臣们诧异地抬起了脑袋。惊奇的望着安坐在龙椅子上的皇帝与玉阶之上站立的谭诚。十年,没有人见谭诚跪过。皇帝这是怎么了?
谭诚目不转睛地望着皇帝,轻撩袍角,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了:“皇上,中宫不能虚悬太久。您该立后了。”
声音轻柔,神色和蔼如长者。
满朝文武在立后这个问题上前所未有的统一。就算是九五至尊,也抗不住这等压力。皇帝已经二十了,不立后,站不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