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415)

林一川看出陈瀚方已至油尽灯枯,精神恍惚了。他快速问道:“陈大人,在下帮着丁铃查灵光寺一案,去过山西于红梅老家。她人在宫里?”

陈瀚方很冷,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顶着鹅毛般的大雪艰难地行走。他冻昏在雪地中时,模糊中他看到一角粉色的衣裙,裙边绣着红色的梅花。梅花又带着他来到了灵光寺,远远地望着痴傻的梅于氏坐在那一树红梅下喃喃念叨着:“梅花红了……”

林一川急了,手中的石头扔了过去,打在了陈潮方手上。陈瀚方没有知觉,他哆嗦着摸着那块石头,在地上刻了一横一竖。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林一川贴着栅栏用力向里面伸出了胳膊,堪堪勾住了陈瀚方的衣袖:“告诉我!”

陈瀚方被迫停止了划写。往里伸着胳膊,手腕从衣袖中滑出,臂上一点红痣映入了陈瀚方眼帘。他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你是谁?”

“林一川。写正字的那个草包林一鸣原来的堂兄。我和大人第一次见面也在灵光寺,还有穆澜。大人想起在下了?”

瞬间陈瀚方灵台一片清明。他的身体里仿佛注满了力量,让他抓住了林一川的手:“扬州首富的大公子林一川。林大老爷过逝,林一川因是被抱养的嗣子,自请出族,放弃继承权。来国子监销假,令其守孝一年后再归。”

林一川到国子监销假,得了东厂暗示,国子监以守孝为理由将他拒之门外。陈瀚方很清楚这件事。

他死死抓着林一川的手,嘶哑地问道:“你不是林大老爷的亲子。他从哪儿捡到你的?灵光寺吗?”

林一川呆了呆:“你怎么知道?”

望着他,陈瀚方的眼泪涔涔落下:“别说出去,谁都别说。”

他突然松了手,捡起石头狠狠地划去刚才所画的痕迹,语无论次地念叨着:“我知道了。红梅,我知道了。不是梅字的起笔……”

握着石块的手停顿在了半空,无力地坠下。陈瀚方趴在地上,眼瞳变得黯然无光,气息断无。

“喂!”林一川再次努力伸手去拉他,却又够不着了。他又气又急,眼看狱卒换班的时间将至,梁信鸥说不定马上又回回来,他只得匆匆离去。

随着他的离开,牢中一片静寂。片刻后,旁边的石墙悄然无声地滑开,梁信鸥正坐在石墙后的房间里。

他慢悠悠地走出来,桐油灯将他的脸色照得晦暗不明。

低头看着死去的陈瀚方,梁信鸥弯腰捡起了那块小石头喃喃自语:“不是梅字的起笔?”

他端祥着地上散乱的线条,抬头望向林一川离开的方向,团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偷了身旧衣,却不肯换上别人穿过的臭鞋。大公子果然爱洁如命。”

第272章 漫长的一夜

这一夜极其漫长。

死在慈宁宫的禁军宫女与内侍被一辆辆骡车拉走。粗使太监们在黑夜里沉默地将洒满鲜血的青砖换掉。新的一批宫人在睡梦中被叫醒,进慈宁宫服侍太后娘娘。

谭诚站在太后寝宫外的围墙边,曹飞鸠将箭与绳索收齐了递给他看:“督主,是被人射断的。”

接过那枝长长的翎箭,谭诚用手拨着雪白的翎,看着修剪的形状,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是什么人帮了咱们。”曹飞鸠很感谢那个射断绳子的人,否则以穆澜的轻功,逃出宫去就不好抓了。

穆澜伤重,就近送去了太医院诊治,今晚力战的几个大档头带着李玉隼的尸体回了东厂,只有曹飞鸠留在谭诚身边。

谭诚淡淡说道:“十一年前你抄池家时一只鸡也没漏掉,就是漏掉了一个人。”

冷汗嗖地从曹飞鸠后背沁出了来。他低着头,无话可说。不仅漏掉了一个人,漏掉的竟然是池起良的闺女。

敲打了曹飞鸠,谭诚吩咐道:“人在宫里治伤。你去安排吧。咱家要万无一失。”

“是。”曹飞鸠知道这次自己再办砸,可能掉的就是脑袋了。

薛锦烟从新来的宫人手中接过碗,服侍太后喝下。

“把灯都点着。”许太后伤心地看了眼新来的宫人,想起被穆澜杀死的梅青,“脸太陌生了,哀家不习惯。”

安神汤舒缓了许太后的心神,让她在灯火通明的偏殿中沉沉睡去。

薛锦烟呆坐在锦杌上。一双手紧紧交握在了一起。

她的父母,在她身边服侍了多年的大小乔,都因为这个妇人而死。

新来的宫人们不敢近前,站在远远的门口。而她只要伸手掀起面前的帐子,扑过去,就能掐死睡着的太后。她的手不听话的颤抖着,心跳声敲着她的脑袋都快要爆掉了。

今晚的一切深烙在薛锦烟脑中。她从来没有如此憎恨惧怕着将她抚养长大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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